第44章 密信里的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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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陈缺扣住那女人手腕的指节微微发紧。

窗外的月光漏进来,刚好落在对方腰间短刀的鲨鱼皮刀鞘上,他能清晰摸到对方脉搏跳得像受惊的雀儿——不是装的。

赵大人?他尾音轻挑,拇指慢慢碾过对方腕骨,赵严的信差该穿玄色劲装,带鎏金腰牌。他想起白日里典狱长偏厅那壶加了朱砂的雄黄酒,喉间又泛起铁锈味,你这身青布衫,倒像地牢洗衣房的婆子。

女人浑身一僵,腕间突然泄了力,软得像根面条:是...是赵大人让我扮作杂役。她另一只手哆哆嗦嗦去摸怀里,密信在这儿,您看了就知道。

陈缺没接,反而屈指一弹她肘尖麻筋。

女人闷哼一声,纸包啪地掉在地上。

他借着月光瞥见封皮上染着极淡的靛青水痕——是用明矾写的密信,遇水显影。

赵严要查我私通外客?他蹲下身,指尖碾过纸包边缘,可我连牢门都没出过,哪来的外客?

女人突然抬头,月光照亮半张脸——左眼角有道细疤,从眉骨斜到颧骨,他说您总往地牢跑,怕您......她声音越压越低,怕您看出井里的东西。

陈缺心里咯噔一下。

李伯前天咳血时拉着他的手说守井人得把命填进去,地牢最深处那口封着九根锁链的枯井,井壁上渗着暗红水痕的符文,此刻全在他脑子里翻涌。

他突然笑了,松开手退后半步:把信拿走。

女人愣在原地,短刀还挂在腰间晃荡。

告诉赵严,陈缺弯腰捡起纸包,随手塞进她怀里,我连地牢的老鼠都没私通。他踢了踢脚边的青砖,不过下次派信差,记得换双鞋——你鞋底沾的是西院的青苔,东院杂役房可不长那玩意儿。

女人脸色骤白,转身翻窗时带落半片瓦,哐当砸在院外的青石板上。

陈缺望着她消失的方向,摸出腰间那块发烫的青铜片——这是老狱卒临终前塞给他的,说见着井里的东西,它会护你。

此刻青铜片烫得几乎要烧穿里衣,他按了按,凉意顺着掌心爬进血管。

次日清晨,陈缺抱着药篓往赵虎的摊位走。

西市的早市刚开,挑着担子的菜农和拎鸟笼的闲汉在青石板路上挤成一团,他却一眼看见赵虎在街角支的药摊——竹竿上挂着货真价实的褪色布幡,秤杆擦得发亮。

陈爷来得早啊。赵虎一见他就笑,手在围裙上蹭了蹭来接药篓,要的甘草、防风都备齐了,还多抓了把枸杞——您总熬夜,补补。

陈缺拎起药包晃了晃,分量不对:赵老哥今天话少。

赵虎的笑僵在脸上,他抬头看了眼四周,突然压低声音:昨晚有个穿玄色斗篷的,出五百两买九幽狱镇邪物的消息。他指尖在秤杆上敲了两下,说是要知道井里锁的是啥,锁链刻的啥,连守井人的生辰八字都要。

陈缺的后颈突然起了层鸡皮疙瘩。

他想起昨夜那女人说的井里的东西,想起地牢石壁上渗血的符文,喉间又泛起甜腥——是咬破的舌尖又开始渗血。

您说,赵虎把药钱推回去,这事儿是不是和您总往地牢跑有关?

陈缺没接话,把药篓往肩上一甩:赵老哥,往后有人问,就说您只卖药材,不问闲事。他转身要走,又回头补了句,多备点朱砂,最近天儿潮。

回到牢房时,陈缺把自己反锁在屋里。

他从枕头下摸出半片碎纸——是昨夜那女人掉落的,他趁对方慌乱时顺的。

符文解读(90/100)的熟练度在面板上跳动,他盯着碎纸看了三息,指尖突然发烫,暗褐色的纹路从纸背渗出来,像血在宣纸上晕开。

戊时三刻,井链松三寸......他念出声,后槽牙咬得咯咯响,和地牢石壁上的符文一模一样。

下午的狱卒大会开得压抑。

赵严站在堂前,玄色官服上的金线在烛火下泛着冷光:最近狱里不太平,从今天起,每夜加派两轮巡查,发现可疑人物立刻上报——他目光扫过众人,举报有功者,赏银五十两。

散会时,张涛挤过来拽他袖子:我值夜时瞧见王七往丙字号地牢去了——他不是管丁字号的么?张涛喉结动了动,还有,前天李伯房里的药罐被砸了,碎渣里混着半块带血的布,像...像人的指甲。

陈缺望着赵严离开的背影,对方腰间的玉牌在廊下晃出冷光。

他突然想起昨夜那女人说的井里的东西,想起赵严拍他肩膀时那凉得不正常的温度,心里有团火腾地烧起来。

当晚,陈缺在值班记录上留了个破绽——丙字号地牢的巡查时间写成了子时二刻,实际上他提前在档案室埋伏。

月上中天时,窗外传来细碎的脚步声,比猫爪轻,比虫鸣重。

吱呀一声,档案室的门被撬开了。

陈缺缩在档案柜后,盯着那道黑影摸向最里层的木架——那里锁着近十年的囚犯卷宗。

找什么呢?他突然出声,火折子啪地打亮。

黑影猛地转身,是管仓库的周七!

他手里攥着半卷文书,脸上的汗在火光里发亮:我...我找上个月的粮册!

陈缺一步跨过去扣住他手腕,周七腕骨发出咔的轻响,文书哗啦掉在地上——正是地牢封印的修缮记录,边角还沾着暗红的水痕。

带他见典狱长。陈缺弯腰捡起文书,抬头时正看见赵严站在门口,玄色官服被夜风吹得猎猎作响,目光像两把淬了毒的刀。

周七当场瘫在地上,鼻涕眼泪糊了满脸。

赵严盯着地上的文书看了半响,突然转头看向陈缺:小陈,你很让我意外。

陈缺望着赵严眼里翻涌的暗潮,摸了摸腰间发烫的青铜片。

他知道,从今夜起,这口藏着秘密的井,终于对他掀开了一角。

次日清晨,陈缺去地牢送药时,李伯突然拽住他的手腕。

老人的手冷得像块冰,指甲深深掐进他皮肉里:井里的东西要醒了......他咳得整个人都在抖,赵严...他根本不是人...

陈缺刚要追问,廊下传来脚步声。

他转头看见张涛跑过来,脸上带着少见的兴奋:陈哥!

典狱长让你去正厅——说要给你个新差事!

李伯的手啪地松开,陈缺低头,腕上五道青紫色的指痕格外刺眼。

他摸了摸发烫的青铜片,跟着张涛往正厅走。

阳光穿过廊下的灯笼照在身上,他却觉得后颈发凉——那口井里的秘密,终于要浮出水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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