戊字号牢房方向的爆炸声像惊雷劈在陈缺耳侧。
他刚直起腰,腰间官印便烫得掌心发疼——那是狱卒紧急传讯的暗号。
典狱长!张涛的声音从黑暗里撞过来,这位总典狱副手跑得连官帽都歪了,额角沾着草屑,戊字号外围着火了!
火势邪性得很,浇了三桶水都压不住,李二牛他们还困在柴房里!
陈缺手指在锁链上一绞,锁环相撞发出清响。
他望着那片翻涌的火光,喉结动了动——三天前赵虎说的策动大乱,终究是来了。
封锁全狱。他扯下腰间令牌抛给张涛,让巡防队守住东西二门,所有狱卒摘了腰牌对暗号,生面孔一个都不许放出去。话音未落,他又扫向暗处,杨威!
阴影里走出个穿灰布短打的精瘦汉子,正是曾在牢里关了十年的江湖高手。
此刻他手腕上还戴着陈缺特准的铁环——既是约束,也是信任。
带你的人去火场外围兜一圈,专找身上有火折子、鞋底沾松油的。陈缺摸出把淬了麻药的飞针塞过去,活口,我要活口。
杨威捏着飞针点头,转身时带起一阵风。
陈缺望着他的背影,忽然想起三天前自己往杨威酒里下的定心散——这药能让人三天内对他言听计从,足够应付今晚的乱局。
典狱长!张涛又跑回来,额角的汗珠子摔在青石板上,火...火里有动静!
陈缺跟着他往戊字号跑。
越近火场,焦糊味越刺鼻,混着股甜腥——是火油。
他眯起眼,果然看见柴房后墙有个半人高的洞,砖头堆里还嵌着半截未烧完的引线。
人为纵火。他蹲下身,指尖蹭过引线残留的硝石粉,用松脂浸过,烧得慢,专等咱们救火时炸第二波。
张涛倒抽口凉气,刚要喊人搬水,陈缺却拽住他胳膊:别救了。他望着越烧越旺的火苗,嘴角扯出个冷峭的弧度,他们要的是乱,咱们偏要稳。
话音未落,封印区方向传来阵刺耳鸣响,像指甲刮过青铜镜。
陈缺猛地转头,锁链在腰间绷直——那是封印阵法被外力撬动的警示。
去火场盯着,别让囚犯趁机闹事。他拍了拍张涛肩膀,转身往封印区狂奔。
夜风掀起他的绯色锦袍,露出里面缠着的锁魂链,每一寸都泛着冷光。
封印区的石门半开着,王虎的青布腰带在门缝里晃。
陈缺贴着墙根凑近,听见里面传来急促的念咒声:三阴化血,玄魇归位——
停!王虎突然暴喝,这符阵怎么亮了?
陈缺贴着门往里看,只见七个死士围着祭坛,王虎正掐着阵眼石发抖。
原本该熄灭的青蓝符文此刻亮得刺眼,像活过来的蛇,顺着石缝往死士脚边爬。
陈缺!王虎猛地回头,眼里全是血丝,你...你动了封印?
陈缺慢悠悠推门进去,锁链在掌心缠了两圈:赵严教你们的法子,是不是说只要烧了戊字号,再用三阴血咒就能引玄魇?他踢开脚边的死士匕首,可他没告诉你们,我前天夜里刚用镇邪诀加固了封印?
王虎抄起短刀扑过来,刀光带起腥风。
陈缺不躲不闪,锁魂链突然绷直,当的一声缠住刀身。
他手腕一旋,王虎的刀便当啷落地。
赵严许了你什么?
护国将军?陈缺扯着锁链将王虎拽到面前,我在牢里关了八年,见过太多想借邪祟上位的蠢货——他突然收紧锁链,勒得王虎脖颈泛红,他们最后都成了邪祟的口粮。
王虎咳着血扑腾:赵大人...赵大人有玄魇的血契!
等封印破了,你
赵严?陈缺笑出声,从怀里摸出张染血的密报,今早刚收到的,他在南境被神捕司截了,现在正押往京城。他捏着王虎下巴强迫对方看密报,你以为他能救你?
他连自己都保不住。
王虎的瞳孔瞬间缩成针尖。
陈缺趁机抽出张黄符拍在他额上,符纸立刻冒起青烟。
王虎浑身剧颤,嘴里开始冒胡话:西三仓...藏着三十个兄弟...初九子时...要劫狱...
陈缺竖起耳朵听完,把符纸一揭。
王虎瘫软在地,眼神空洞得像具尸体。
把他们捆了,送地牢最底层。陈缺对跟进来的狱卒挥挥手,又转向王虎,放心,明天我会让全狱的人看看,跟着赵严的下场。
天刚蒙蒙亮,九幽狱的演武场便围满了人。
陈缺站在高台上,脚下堆着王虎的短刀、火折子,还有那张写满同党名字的纸。
昨夜有人想烧了牢房,放跑邪祟。他声音不大,却像敲在铜锣上,我陈缺当典狱长第一天就说过——他扯出锁魂链,锁链在晨风中发出嗡鸣,九幽狱的规矩,比这锁链还硬。
底下的狱卒们交头接耳,连向来不服他的刘强都低下了头。
陈缺扫过人群,目光最后落在被押着的王虎身上:把他们押去刑场,我要当众宣读罪状。
他话音刚落,封印区方向突然传来声闷响,像有什么东西撞在石壁上。
陈缺的瞳孔微缩,手不自觉摸向腰间锁链——那动静,比昨夜的爪子,更沉。
典狱长?张涛凑过来。
没事。陈缺收回手,对张涛笑了笑,去准备示众的牌子,要写得大,让每个囚犯都能看见。
他望着刑场方向,晨光里,王虎的青布腰带被风吹得猎猎作响。
而在地牢最深处,封印区的裂缝里,有什么青灰色的鳞片,正缓缓擦过新嵌的石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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