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光荏苒,不出半年,在刘邦一众猛人攻城掠地之下周围诸县已不断失守,沛县起义军的版图越画越大,就在形势一片向好的情况下,雍齿不出历史所料背刺了刘邦。
刘邦被雍齿背叛气得破口大骂匹夫,为防后院着火调转枪头强攻丰县,却久攻不下。
大军风餐露宿,后援也不及时,刘邦在如此形势下直接病倒了。
萧何等人见他气得头疼,便劝解他暂时退回沛县。刘盈这才又久违地见到了父亲。
刘邦喝了药正苦地骂娘,见自家崽子摇摇晃晃竟已会走了,他一把抱过刘盈逗他道:”会说话了吗,叫人。”
其实刘盈已经私下练了很久,但婴儿舌头总是不听话,说出话也含糊很像撒娇,他不太喜欢,因此并没有在人前说过话。
刘邦见刘盈不开口,心里失去了兴头,便放下刘盈一挥手,指示他去找吕雉别来烦他,嘴里还嘀咕着崽子只是看着聪明,到现在还不会说话,可见一般。
刘盈被老子挤兑得脸红,深刻想给他普及婴儿会说话的正常时间。
见儿子抓着他衣服前摆不放手,似乎满怀依恋,刘邦难得耐心哄道:”阿父有事,去找阿母吧。”
”不!”刘盈张口拒绝道。
”哦?”刘邦猛地起身,意外道:”山君刚才是说话了吗?”
”是。”刘盈答道。
刘邦来了兴致,一把将刘盈放在腿上,哄道:”叫人,快叫阿父。”
刘盈眼见刘邦一手指着自己一边教导他,心里生出几分恶作剧心思,听得刘邦念阿父,便开口哎得一声占他便宜。
一来刘邦最近心情不好,刘盈想要让他转移注意力,二来想着前世他老子的不称职讨些利息。
”嘿,你这兔崽子。”刘邦分明从这小子眼里看出了得意,哪里不知道自己被占了便宜,气得脱下鞋就要揍刘盈,旨在给儿子个完整童年。
可鞋刚到手,刘盈张嘴就哭直接硬控了刘邦三秒,声音立刻招来了刘乐和吕雉。
实在是刘盈平时贴心从不闹人,所以一哭总让人不放心,母女本来厨房里折菜听哭声就冲进来了。
”你干什么!”吕雉看见刘邦举着破鞋护犊子冲过来,抱起刘盈怒道:”他多大你多大,你和儿子计较。”
”你不知道他干了什么!”刘邦被吼火气更大,心里这时有点委屈了,见吕雉怀疑目光怒道:”我刚教他叫阿翁,他直接答应占我便宜。”
”不要骗人了,山君才七月大怎么会说话?”吕雉半点不信,这不着吝的欺负孩子还要甩锅。
刘乐也站在吕雉一边,刘邦对女儿一向温柔,因此刘乐也不害怕他,她认真道:”阿翁,弟弟要再大些才会说话的。”
”他明明可以说了。”刘邦见众人反应,这才意识到刘盈的特别之处,一双凤眼微眯不知道在想什么,火气却小了许多。
他虽然生病,但总不至于听错了两次,而且刘盈不仅会说话,对答也很流畅,几乎可以比得上二三岁的孩子。
刘太公拿着拐杖这会儿才进来,看着吕雉抱着刘盈与儿子对峙,刘邦手里拿着他的鞋,而他往日乖孙正窝在媳妇怀里啜泣。
这情形一下子戳到老爷子肺管子了,刘太公老当益壮举起拐杖迎头就拍向刘邦屁股,把刘邦打得一个趔趄,边打边骂道:”我让你揍孩子,我让你耍威风,他才多大。”
刘邦被打连鞋都来不及穿跳到院内,一边躲一边求饶道:”阿父,收手,我没要打他,我吓唬他呢。”
”你还吓唬他?”刘太公杖法更加迅捷连成一片光影,势必要给这个臭儿子一点教训。
这下刘邦是真委屈了,他两下爬上墙头,冲着刘盈就喊:”你这臭小子,害死你阿父了。”
刘盈好久没见到这样父慈子孝地场景,在旁看得舒爽,听刘邦的话只瞪着大眼装作听不懂。
刘太公被这一打岔气势弱了下来,一边喘气一边气道:”到底为什么要打孩子?”
刘邦只得将刚才话再说一遍,刘太公下意识也不信,实在是小儿子一向不着调太过深入人心。
老人只觉得刘邦分明手贱却还赖他孙子,但见刘邦这会委屈地眼圈都红了连连用母亲赌咒,心里又动摇了。
眼见火力要转移,刘盈掩头埋进吕雉怀里装死,吕雉见此倒是明白了几分,但看着儿子如此依赖自己也不出声。
刘太公示意吕雉将刘盈递给他,一边拿着糕点一边引诱刘盈:”山君,想不想吃?”
刘盈对祖父的目的心知肚明,可刘邦总挂在墙头实在不像话,便破罐破摔答道:”吃。”
刘太公手一抖差点把刘盈摔了,他喜出望外,冲着吕雉道:”他刚说话了,娥姁听到了吗?”
吕雉点头,刘太公这才确定,又乐道:”叫大父。”
刘邦一听这话立马就从墙头下来,只等着刘盈故计重来他好乘机下手。
刘盈偏不如他愿,奶声奶气道:”大父。”
刘邦人酸了,看着刘太公乖孙心肝地叫又不能动手,整个人都气得颤抖。
”叫阿母啊。”吕雉偏没有眼色迎上一句。
”阿母。”
又是一众夸奖地声音,眼见父亲脸都气青了,刘盈心知不能再捉弄下去,便冲着刘邦道:”阿父。”
刘邦闻言面色和缓些,仍是瞪着刘盈,像个决斗的公牛。
刘盈便张手冲着刘邦要抱,刘邦接过来刚要出口教训,就听见幼子奶声道:”爱阿父啊。”
刘邦抬眼看向刘盈,见他满目依赖,心里火一下子灭了,声音也小了,点着他的额头气道:”小兔崽子。”
刘盈自那日开了口,彻底打通了刘邦炫娃的任督二脉。
隔日刘邦宴会商量完计划,便一脸得意引着刘盈挨个和叔伯们问好,并在好兄弟地羡慕惊叹里迷失自我。
萧何总是先人一步,这老小子不怀好意道:”大公子竟然如此早慧,不如开始启蒙吧,我替他找个老师。”
刘盈简直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什么,眼睛睁得滴流圆,眼见父亲就要答应,忙制止道:”不。”
引得一众叔伯大笑,樊哙乐道:”你这么小也知道读书难吗?”
”为何不?早点入学,以后便早点学完不好吗?”萧何摸着刘盈脸蛋一脸真诚,根本听不出话里的险恶,刘盈却似乎能看见他的狐狸尾巴在摇晃。
萧伯伯你变了,若不是我三世为人怕早被你骗了,刘盈气道:”学无止境。”
他这话意思很明白,学习是学不完的,萧伯伯休想欺负我无知。
嗯,此言一出,场内俱是一静,萧何眼里放着光,若先前只觉得刘盈聪慧过人,现在便觉得刘盈可能真是个天才。
”学无止境,大善。”萧何抱起刘盈,恶魔低语道:”如此更应早些入学,要不然长大岂不是要学得更多?”
刘盈直摇头,正经反驳道:”相时而动,非到其时。”
他指着刘邦道:”平乱,建功。”又指着自己道:”玩。”
言辞应对如流,显然完全理解众人意思,甚至能逻辑清楚的引经据典,这让萧何愣住了,就连樊哙都察觉刘盈了不得。
乖乖隆德东,这崽子是大哥的种?歹竹出好笋能生出这么聪慧的孩子?
刘邦先是一脸骄傲,听得刘盈要玩,立马冷下脸扬起手就要给他点父爱尝尝。
人言否,老父亲就得外出打仗,你做儿子只想玩。
刘盈见状下意识瑟缩,又想起这时候刘邦还没当皇上,再不放肆就没机会了,便色厉内荏威胁道:”告状。”
樊哙大笑,对着刘邦取笑道:”大哥还是别打盈儿了,小心他告状,毕竟太公……”
”是极。”曹参也忍俊不禁,一向不苟言笑的他今日也破了防,实在是稚子过于可爱些。
刘邦被取笑脸色越来越不好,刘盈躲着夏侯婴衣服后面,连声道:”叔叔,救我。”
夏侯婴也很喜欢刘盈,便打圆场道:”大哥何必和孩子计较,他也没说错,一岁启蒙过于早些。”
周勃一向老实,见刘盈可怜团成一团,便附和也劝道:”沛公,小儿贪玩,实在正常,别生气。”
刘邦心里已经不气了,看儿子躲在夏侯婴衣服下,只觉得丢人,冷哼道:”知不知道丢人,还不滚出来。”
刘盈本想继续耍赖,见刘邦脸更沉了,只得向前等着刘邦的处置,耳朵听着后堂动静,盘算有没有机会把刘太公摇出来。
”老子辛苦打仗,当儿子的怎么只能想着玩呢?”刘邦抱着刘盈数落道,难得生出几分慈父心肠,他教导道:”你该好好求学,将来做一个栋梁之才。”
刘盈敷衍地点头,手指摸向桌子上的葡萄,水泥不进的样子让人手痒。
“阿父不日又要出征,你在家要好好听话。”
”我听话。”刘盈乖巧点头,又回敬道:”作为交换,你要好好爱我。”
萧何等人又被刘盈话术惊到了,言语热烈直白直让人脸热,小孩实在机巧可爱。
连刘邦都被儿子这副谈条件的派头逗到了。
”也不知道像谁,整天不害羞说这样的话。”刘邦眼见众人调侃目光有些脸红,摸着儿子额发叮嘱道:”我出去打仗在家好好照顾自己。”
刘邦突然的柔和削减了刘盈残存的防备,却也让他无措。前世记事起他很少见到父亲,少数的会面也绝不会出现这种温情的场面,横眉冷眼才是标配,因此对于这种场面应对经验实在匮乏。
见父亲鬓发已有白,若是正常人家早该颐享天年,而刘邦仍在为了天下百姓生息,天下一统的梦在燃血殚精,刘盈心里突生心酸。
他的父亲,这乱世中英雄,注定要在血疆里拼出个朗朗乾坤。
一将功成万骨枯,刘邦最后伤重去世仍是刘盈不可磨灭的痛,少年被独留在风雨飘摇的汉初,在迷茫中一步步沉沦。
刘邦感受到肩膀热意身体一僵,他下意识回抱过去,去安慰沉溺在回忆里孩子。
具像化的不舍与留恋,即使他一向不喜欢眼泪,也少有的动情。
他拍着幼子背爱怜道:”怎就哭了呢,别怕。”
隔世的抚摸跨越了时空的距离淋湿了刘盈的双眼。
原本对父子之情不存妄念,可刘邦怀抱太过温暖,以至于刘盈落寞枯涸地心房又生出来期待。
也许重生终究改变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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