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成功了。”
这三个字耗尽了凌风最后的气力。话音落下，他便彻底昏了过去，身体软倒在瑶光怀里。
瑶光下意识地抱住他。这或许是他们相识十年以来，第一次如此毫无防备的亲近。怀中的身躯不再是那个灵力充沛、永远挺拔如松的正道首席，而是一个脆弱、滚烫、生命气息微弱的凡人。
她的手指搭上他的脉搏，一股精纯的离火灵力小心翼翼地探入他体内。灵力所过之处，景象触目惊心：经脉寸寸断裂，丹田一片混沌，曾经稳固如山的道台已经化为齑粉，只剩下一片废墟。
然而，就在这片死寂的废墟中央，瑶光敏锐地察觉到了一丝极其微弱、却又坚韧无比的生机。那是一种她从未见过的能量形态，无形无相，纯净得仿佛天地初开时的第一缕气息。它就像一颗埋在焦土下的种子，正顽强地汲取着废墟中残存的养分，准备破土而出。
这就是《无相本源经》的“本源”之种。
瑶光缓缓收回灵力，心中悬着的大石终于落地。她将凌风平放在预先铺好的干草上，又从储物袋中取出一枚恢复体力的丹药，碾碎后混着清水，一点点喂他服下。
做完这一切，她走到洞口，将那头影沼豹的尸体拖了进来。熟练地剥皮、剔骨、取肉，一部分用作食物，另一部分则被她涂抹上特制的药粉，挂在洞口不远处。妖兽的血肉气息，既是可能引来麻烦的诱饵，也可以成为她掩护洞府、误导追踪者的工具。
接下来的几天，洞府内陷入了一种奇异的宁静。
凌风一直处于昏睡与浅层入定的交替状态。他的身体在丹药的作用下缓慢恢复，而丹田废墟中的那颗“本源”之种，则在本能地、极其缓慢地吸收着天地间游离的灵气。
这个过程，凶险与机遇并存。新生的“本源”之气太过弱小，任何一丝外界的灵力冲击，都可能将它彻底湮灭。而一个毫无修为的凡人，在这危机四伏的南越大泽，无异于羔羊。
瑶光成了他唯一的屏障。
她不再是那个明艳张扬的血煞殿圣女，而是一个沉默寡言的守护者。白天，她会在洞府周围巡视，清理痕迹，布置一些简陋却有效的预警陷阱。夜晚，她就坐在洞口的篝火旁，一边调息恢复，一边用她那双曾令无数正道弟子胆寒的眼睛，警惕地注视着黑暗中的每一丝风吹草动。
长夜漫漫，篝火噼啪作响，映照着她轮廓分明的侧脸。她偶尔会回头，看向洞内深处那个安静得仿佛不存在的身影。她已经记不清，这是第几次在这样的对峙与守护中度过了。只是这一次，他们不再是敌人。
她想起两人在葬魔渊底的最后一战，想起那句“下辈子还找你做冤家”的嘶吼。那时候，她以为一切都将终结。却没想到，命运以一种更加残酷也更加紧密的方式，将他们重新捆绑在了一起。
第七天清晨，当第一缕阳光透过林叶缝隙照入洞府时，凌风终于睁开了眼睛。
他的眼神清澈而平静，仿佛一泓洗去所有尘埃的秋水。身体依旧虚弱，但那颗“本源”之种，已经在他丹田的废墟上，发出了一株微不可见的嫩芽。
他能清晰地“看”到，自己的丹田内，一缕比发丝还要纤细的无形之气，正在缓缓流转。虽然微弱，却生生不息。
他偏过头，看到了坐在不远处擦拭匕首的瑶光。她似乎清瘦了一些，眉宇间带着一丝挥之不去的疲惫，但眼神却依旧锐利如鹰。
“谢谢。”凌风的声音有些沙哑，却是发自肺腑。
瑶光擦拭的动作一顿，没有回头，只是淡淡地“嗯”了一声。“感觉怎么样？”
“前所未有的好。”凌风试着活动了一下手指，“也前所未有的弱小。现在，恐怕一只野兔都能要了我的命。”
这句自嘲的话里，却没有半分颓丧。瑶光从他的语气中，听出了一种破茧重生后的坦然与坚定。
她站起身，将一块烤好的豹肉和一囊清水递了过去。“那就快点变强。接下来，轮到我了。”
她的语气平静，仿佛在说一件再寻常不过的事情。
凌风接过食物，重重地点了点头。他知道，现在不是客气的时候。他必须尽快拥有自保之力，才能换他来守护瑶光，走过这道同样的生死关。
两人的目光在空中交汇，没有多余的言语，却都读懂了对方眼中的信任与决意。在这阴暗潮湿的洞府中，一种全新的、远比昔日敌对更加牢固的关系，正在悄然建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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