洞窟内再次陷入寂静，只有岩浆在池中翻滚，发出咕嘟的低鸣。
凌风手持长剑，立于洞口，身形如松，将所有可能的危险都隔绝在外。他的灵力已经完全恢复，甚至比之前更加精纯凝练，神识如水银般铺展开，覆盖了周遭百丈的范围。
然而，他的心神，却有一半留在了身后那个盘膝疗伤的身影上。
他不是傻子。瑶光那苍白如纸的脸色，嘴角的血痕，以及空气中尚未完全散去的、一丝混杂着血腥与阴邪的气息，都在无声地诉说着他入定期间发生过一场凶险的战斗。
能让她动用精血秘法来应对的敌人，绝不简单。而她之所以这么做，目的只有一个——保护正在修炼、毫无反抗能力的他。
这个认知，像一块巨石投入凌风的心湖，激起千层涟漪。
昆仑首席弟子，正道未来的领袖，却在魔渊深处，被一个“魔道妖女”舍命相护。这件事若是传回正道联盟，足以掀起轩然大波。可在此刻，凌风心中没有正邪之分，只有一种难以言喻的触动。
他想起她之前强撑着精神的样子，想起她轻描淡写地说“我守着”时眼中的疲惫。她明明可以喊醒他共同对敌，或者干脆任由那怪物攻击他，自己坐收渔利。
但她没有。
在这个没有规则，只有生死的魔渊里，她用行动诠释了一种比任何言语都更可靠的“道义”。
凌风的目光落在瑶光身上。她双目紧闭，眉头微蹙，显然在竭力平复体内翻腾的气血。损失精血非同小可，那意味着本源受损，单靠打坐调息，没有十天半月难以恢复。
而在这危机四伏的魔渊，他们没有那么多时间。
沉吟片刻，凌风下定了决心。他从自己的储物戒中，小心翼翼地取出一个白玉小瓶。
瓶塞拔开的瞬间，一股清雅的药香弥漫开来，仿佛能让人的精神为之一振。他倒出一粒龙眼大小、通体碧绿、萦绕着淡淡光晕的丹药。
这是昆仑山的至宝之一——“九转玉髓丹”。此丹以百年玉髓为主药，辅以数十种珍稀灵草炼制而成，对于修补神魂、补充本源有着奇效，是昆仑弟子保命的最后底牌之一。即便是他，也只分到了三颗。
凌风走到瑶光面前，在她身前蹲下。
似乎是察觉到有人靠近，瑶光警惕地睁开了眼睛。当她看到近在咫尺的凌风，以及他手中那枚散发着磅礴生机的丹药时，明亮的眼眸中闪过一丝愕然。
“这是……九转玉髓丹？”她见识不凡，一眼就认了出来。
“服下它。”凌风的语气不带感情，仿佛只是在说一件再寻常不过的事，“你的伤，拖不得。”
瑶光看着他，没有立刻伸手去接。她心中震动，远比刚才击退影魅时更甚。这丹药的价值，她比谁都清楚。在外界，足以让元婴修士们争得头破血流。凌风竟然会拿出来给她？
“为什么？”她轻声问道，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
凌风的目光没有回避，他直视着她的眼睛，平静地回答：“你为我护法而受伤，我自然要负责。况且，想要活着离开这里，我需要一个完好无损的同伴，而不是一个拖累。”
后半句话说得有些生硬，像是在为自己的行为寻找一个理性的借口。
瑶光长长的睫毛颤了颤，她看着凌风那张一本正经的脸，忽然觉得这个正道首席，似乎也没有传说中那么不近人情。
她不再多言，伸出玉手，从他掌心取走了那枚丹药。指尖触碰到他掌心的瞬间，两人都仿佛被微弱的电流击中，不约而同地错开了视线。
瑶光将丹药送入口中，丹药入口即化，化作一股温润而磅礴的暖流，涌向四肢百骸，迅速修补着她受损的经脉和本源。她苍白的脸上，迅速浮现出一抹健康的红晕。
“多谢。”瑶光闭上眼，全力炼化药力，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
“不必。”凌风站起身，重新走回洞口，背对着她，只留下一个挺拔的背影。
洞窟内的气氛，在这次无言的馈赠后，变得更加微妙。
一个时辰后，瑶光吐出一口浊气，再次睁开双眼时，眸中神光湛然，身上的气息已经恢复了八九成。九转玉髓丹的药效，名不虚传。
她站起身，走到了凌风身边，与他并肩而立，望向洞外深邃的黑暗。
“我们得想办法出去了。”瑶光开口，声音恢复了清冷，却多了一份默契。
“嗯，”凌风点头，“此地不宜久留，那头影魅虽然被你击退，难保不会引来更麻烦的东西。”
两人都明白，这短暂的休整已经结束。接下来，他们要面对的，是整个魔渊的恶意。
但这一次，他们不再是互相提防的死对头，而是可以放心将后背交给对方的战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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