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便多谢姑娘了！”陈路抱拳一笑，顺势钻进马车。他本就打算去王司徒府上应征护卫，如今倒是省了一番功夫。
貂蝉轻提裙裾，款款入内，两名丫鬟紧随其后。车帘落下时，陈路忽觉不对——外头驾车的竟是另外两名丫鬟，马蹄声杂乱，显然不似熟手。
“司徒府上难道没有专职车夫？”陈路压低声音问道，“怎让姑娘家的丫鬟驾车？”
貂蝉指尖轻抚窗棂，目光投向远处街角巡逻的西凉兵，低声道：“董太师强征全城车马，不从者立斩。可入了军营的车夫……”她顿了顿，“十人难活一二。”
陈路心头一震，郑重抱拳：“是在下唐突了，多谢姑娘周全。”
马车轱辘声渐缓，司徒府朱门已近。
貂蝉命陈路在正厅外候着，自己转入内室。珠帘晃动间，她屈膝行礼的剪影投在屏风上：“女儿拜见父亲。”
“你还知道回来！”王允拍案而起，茶盏震得叮当响，“董太师三日后便要纳你过门，若今日出了差池——”
“差池？”貂蝉忽然轻笑一声，嗓音如冰刃刮过琉璃，“横竖都是要送命的，死在街上与死在郿坞，有何分别？”
厅外陈路瞳孔骤缩——这语气哪像是甘心施美人计的棋子？
“放肆！”王允压低声音厉喝，“明日吕布过府，你若再这般神情，休怪为父……”话未说完，他猛地转向门外：“来人！带那壮士进来！”
陈路跨入门槛时，刻意让靴底蹭出响动。他伏地行礼：“小人陈路，拜见司徒大人。”陈路用了真名，这个时候恐怕潘凤战吕布的名声早已传遍长安了。
王允已换上一副和蔼面孔：“壮士救女之恩，老夫铭感五内。府上正缺护卫，若愿留下，月俸五铢；若另有所图，百金相赠，绝不强留。”
“小人愿效犬马之劳。”陈路低头掩住眼中精光。
“好！如今天子蒙尘，正需忠勇之士。”王允捋须微笑，意有所指，“他日太师面前，未必不能为你谋个校尉之职……”
谢太师提携！小人定为司徒大人和为小姐赴汤蹈火，在所不辞！陈路刻意提高声调，将为小姐三字咬得格外清晰。内堂珠帘微动，貂蝉执扇的玉指忽地一颤，眼中闪过一丝异样的光彩。
退下后，陈路立即寻到今日随行的几个丫鬟。他从怀中取出几支鎏金朱钗，在阳光下熠熠生辉：几位妹妹，往后同在府中当差，还望多多照应。
“哎呀，陈大哥你太客气了，我叫秋兰，以后有什么事，你可以问我，我从小在这当丫鬟，已经十多年了。”秋兰笑呵呵地收下了朱钗。
“谢谢，兰妹妹！”陈路将朱钗分给她们，又问道，“刚才听小姐跟老爷的对话，这老爷怎么会把女儿嫁给董太师这么一个老头子啊？”
“嘘嘘！”秋兰赶紧捂住陈路的嘴，“你轻点，我跟你说，小姐不是老爷亲生的，是义女，原本小姐是这府上的歌姬，老爷看她长得太漂亮了，就想把她送给董太师。老爷又怕董太师嫌弃小姐歌姬的身份，所以才认作义女的。”
“哦哦！”陈路装作恍然大悟，这在三国演义里早就写明了。
“不过，刚才小姐的语气不是太想嫁啊？”陈路又问。
“听说那董太师无恶不作，他的很多美妾都被蹂躏致死了。而且，小姐虽然是歌姬出身，但是心志清高，平常总是说一些要自由，谁说女子一定要是男子的附庸这些我们听不懂的话。”秋兰继续说着。
陈路有些吃惊，这貂蝉怎么跟演义里不一样了？
辞别几个丫鬟后，陈路等到了晚上，借着月色悄然来到貂蝉所住的西厢。雕花窗棂内透出昏黄的烛光，将貂蝉的剪影投映在茜纱窗上。他屏息凝神，透过窗缝向内望去。
只见貂蝉斜倚在榻上，纤纤素手正逗弄着一只金丝雀。她轻轻开启鎏金鸟笼，那雀儿竟乖巧地跃上她的指尖。烛光映照下，她葱白的指尖与雀儿金色的羽翼交相辉映，美得令人屏息。
小东西，你为何不飞走呢？貂蝉轻声呢喃，指尖轻抚雀儿的翎毛。雀儿在她掌心轻啄，惹得她莞尔一笑。这一笑宛如春风拂过寒潭，眼角眉梢都漾开柔和的涟漪。
陈路不觉看痴了。月光洒在她云鬓间，为那绝色容颜镀上一层银辉。尤其是那对含情目，顾盼间似有星辰流转，让人不禁想起一顾倾人城，再顾倾人国的诗句。
“真是好美啊！”陈路暗自感叹。
“小鸟啊小鸟，你有翅膀可以飞走，但是为什么不飞走呢？你是留恋这里的锦衣玉食吗？我若是你，我一定早早飞走了，我不会像你一样，作这笼中之鸟！天空美吗？你飞到天空中看到的景色美吗？我听说，在向东很远很远的地方有一个很大很大的池塘，那里面的水都是咸的，还有很多大鱼，那边还有沙滩，如果我有一双翅膀，我一定要飞到那里看看，赤脚踩在沙滩上。”貂蝉说着说着竟流下了一滴清泪。
“那叫大海！有朝一日，我带你去看海吧！陪你走在沙滩上！”陈路情不自禁地说了出来。
“啊！”这突如其来的一声，惊得雀儿振翅而起，掠过貂蝉的云鬓消失在夜色中。貂蝉猛然回首，罗袖带翻了案上的烛台，火光在她惊惶的眸中跳动：“陈路，你怎么在这，你在偷听我说话？”
陈路立即后退半步，双手平举示意：惊扰小姐，是在下唐突了。他的声音刻意放柔，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但请相信，陈某此来绝非恶意。
陈路望进她含泪的眸子，一字一顿道：司徒大人的谋划，我已猜得八九。那个将你许给董卓，又让你周旋于吕布之间的计策...
貂蝉的呼吸突然急促，纤指紧紧攥住窗棂，指节泛白。
“现在，小姐只要你说一句，说你不愿意嫁给董卓，不愿意委身吕布，我就会帮你，只要你说一句，希望得到我的帮助，我就决不允许他们拿你使美人计！我定会护你周全，绝不让任何人将你当作权谋的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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