胜利级战列舰,独裁官号。
作为一个百废待兴的军团,帝皇之子并没有像其他军团那样,立刻从帝皇那里得到属于他们的荣光女王级和一整只舰队,帝皇曾为此向福格瑞姆表达歉意,这位骄傲的原体则向帝皇表达了理解,并发誓第三军团将以胜利与荣誉,为军团赢得一艘荣光女王级战列舰。
而目前,这艘独裁官号就成为了福格瑞姆的座舰,与原体一同称作这艘战列舰的,是二十位优秀战士组成的“凤凰卫队”,以及刚刚恢复建制的第一连。
此时,出任一连长的阿库尔杜纳走在这艘战舰的走廊上,如果不是他所受到的各项贵族教育,并不允许他因为焦急而失态,那么他现在应该会小跑着前进。
独裁官号的装饰,与第三军团的气质相符,眼前这条宽阔的走廊,位于舰尾的教堂区,被福格瑞姆称作“荣耀之路”,它左右宽度约为五米,自地面往上三十米到顶,天花板采用拱形设计,其上绘制着巨幅的绘画,以穿着金色动力甲的帝皇为中心,精心描绘着切莫斯以及泰拉的各种事物,走廊两侧采用罗马式的立柱,在立柱的顶端则安装着巨大的水晶挂灯用以照明。
走廊的底板以大理石铺成,以灰色作为基调,其上有着繁密的暗纹。第二层的连廊在走廊的两侧各有一条,边沿有着乌木的扶手,每隔一段距离便延伸出一个半圆的圆台。
阿库尔杜纳的目的地,正是荣耀之路的尽头,由凤凰卫队负责执守的独裁官号指挥室,也是原体福格瑞姆的所在之处。他看到指挥室的门被推开,瑞拉诺从其中走了出来。
瑞拉诺看上去很好,他穿着一副精工铁骑型终结者动力甲,作为凤凰卫队的一员,这位受人尊敬的老兵,现在兼任原体的书记官以及仪式旗手,他的脸上挂着笑容,为他们完美的基因之父,为现在军团的发展感到由衷的欣慰。
“瑞拉诺兄弟,看来福格瑞姆大人正在指挥室!”
阿库尔杜纳以一种勉强算不上失礼的音量,向瑞拉诺说道。瑞拉诺稍微有些疑惑:这位帕拉丁之刃兼任一连长的优雅剑士,很少显得如此急切。
“福格瑞姆大人确实在指挥室,兄弟。怎么回事?您看上去很焦躁。”
瑞拉诺一边说着,一边替阿库尔杜纳敲响了指挥室的大门,阿库尔杜纳这时已经到了大门前,瑞拉诺的身旁,他调整着自己的呼吸,投以感谢的目光。
福格瑞姆回应的声音自门后响起,瑞拉诺替阿库尔杜纳推开了门。阿库尔杜纳走进了指挥室,迎面是一个巨大的指挥台,福格瑞姆此刻正斜坐属于他的指挥席上,一手拄在扶手上托着脑袋,另一只手捧着一本书。
瑞拉诺跟在阿库尔杜纳的身后,回到了指挥室中。他默默地来到了福格瑞姆的身后,一手捧起一个记录板:根据福格瑞姆的规定,所有军官向福格瑞姆做出的报告,所有出于福格瑞姆的命令,都必须由书记官进行记录,以便备忘或者查询。阿库尔杜纳匆忙地向原体行了一个天鹰礼。
“福格瑞姆大人,世界边缘号与我们的联络中断了。”
福格瑞姆放下了手中的书,他将目光投向舷窗之外——世界边缘号正航行在他的不远处。福格瑞姆授意内环指定的战术条例中写明了,在舰队航行及行军期间,军团的各部分,都要定时与第一连进行常规通信,以确保一切正常。
瑞拉诺也因为这个消息怔了一下,他看了一眼自己的基因之父,福格瑞姆的脸色,此时已经肉眼可见地转向严肃而阴沉。
“请说明得更详细一些,一连长。”
阿库尔杜纳看到了基因之父的表情,福格瑞姆显得相当认真。
“是的,福格瑞姆大人,五分钟前,一连依照条例向世界边缘号进行了定期通信,但是并未在规定时间内收到世界边缘号的回复。”
根据战术条例,逾期未以规定口令完成定期通信的部队,将视作发生突发性事件,军团其余各部将拉开与违规部队的距离,并对对该部保持高水平警戒。福格瑞姆皱起了眉头,一种不好的预感在他的心中升起。
他摸了摸佩戴在身上的“腓尼基念珠”,这正是奈芙蒂斯进行第一次灵魂投射仪式的时候,帝皇用作实验品的小饰品,帝皇为他起名为“腓尼基念珠”,而奈芙蒂斯则将这个颇具象征意义的玩意送给了福格瑞姆。
“瑞拉诺,我作如下部署。”
在一阵不算长的沉默之后,书记官听到了福格瑞姆的话语,于是他在阿库尔杜纳的报告下另起一行,准备记录福格瑞姆的命令。
“保持当前航向,命令独裁官号所有成员进入二级战备状态。”
福格瑞姆一边说着,一边在脑海中进行着飞速地设想与构思,他试图猜测世界边缘号上究竟发生了什么:也许是叛乱;如果从乐观的角度去向,也许是某种技术上的意外;又或者他应当更悲观一些,直接将世界边缘号视作潜在的敌舰。
“一连长,将这一情况通报其余各舰,命令他们依照行军条例,同样进入二级战备状态,并与世界边缘号保持战斗距离,复述。”
……
在瑞拉诺和阿库尔杜纳将自己的命令完整复述之后,他们便行了天鹰礼,退出指挥室执行他的命令去了。福格瑞姆将手中厚重的书本放在了一边,起身走到舷窗便,凝视着不远处的世界边缘号。
于世界边缘号来说,这是一个危险的距离——它完全暴露在独裁官号右舷所有宏炮的射界之中,只要它表露出任何敌对的迹象,便会在独裁官号宏炮的嘶吼声中化作一条废船。
福格瑞姆的眉头紧皱,他是理性的,设想好了最坏的情况,并且随时准备击沉世界边缘;但他也是感性的,他忍不住在担心,奈芙蒂斯现在的情况——他依旧像在切莫斯之上那样,担心自己身边的人离自己而去。
于是他一言不发的凝视着“世界边缘”,警戒着也许会到来的危险。
以宇宙作为幕墙,这艘船是如此的不显眼,就像他的兄长奈芙蒂斯一样,分明肩负着各种各样的担子,分明拥有着那种源自灵魂的亲和力,却甘愿身处于不显眼的地方,既不追求虚荣,亦不夸耀地位,自切莫斯起就是如此……
在某一个瞬间,世界边缘的某一个宏炮的区域,似乎异样的扭动了一下。
虽然很细小,但是以原体的眼力,依旧注意到了这种异常的变化。福格瑞姆将注意力转向那门宏炮。那是世界边缘号左舷的第三门炮组,福格瑞姆看到,那里仿佛被一大块染料侵蚀了一般,散发着一种不协调的、艳丽的浅紫色。
不,那并不是单纯的色彩,它就像是某种活物迅速地爬满了整个宏炮炮组,在世界边缘的舰身上,耀武扬威地闪烁着奇异的光泽。
如同活物的光泽,夺走了福格瑞姆的全部视线。他几乎身不由己地看着它,看着它如同丝绸般蠕动着,福格瑞姆不知道那是什么,但是他的喉咙却涌动起来,就像是什么东西将要从中挤出,这阵冲动愈加强烈,终于,福格瑞姆吐出了一串奇异的音节:
“莎莉士(Slaanesh)……”
从口中流出的音节,在离开唇齿的一瞬间,变成了另一种声音。这声音绝非人类所能发出,即使基因原体福格瑞姆,都因这音节感到恍惚。
此刻,福格瑞姆才第一次意识到,奈芙蒂斯所说的“语言和思想都有力量”是什么意思。
那种不祥的、存在于至高天中的某种东西——饥渴女士正在注视着他:思想带来了语言,,而语言引发了福格瑞姆的想象,于是这个属于至高天四神之一的名字,自然而然地引来了正主的注意。
四周的景物仿佛百倍快进的影像,在福格瑞姆的眼前变成了模糊的闪动色块。耳边充斥着各式噪音,听不清内容,却毫无疑问地带着讥笑;他看到大片的皮肤被剥下、鞣制,最终变成一块柔软的画布。亵渎的符号被涂抹在画布上,那颜料掺杂血液、脂肪,绘制出令人目眩的恶心的紫色,他看到画布开了口,发出受折磨之人的痛苦哀嚎。
他看到丑陋的怪物,缝合着多种多样的器官,它在镜前宽衣解带,欣赏着自己那奇异扭曲的舞蹈;他看到漫长的走廊流淌着黢黑粘稠的液体,那是某种激素,迷乱而肆意的狂欢随处可见。
他看到舰艏铭刻的荣誉,帝国天鹰依旧高悬,但其上发生的一切却令这些荣誉,变成了某种意在反讽的笑话。
不,这些都是幻觉——福格瑞姆如此告诫自己。
他狠狠地摇了摇头,似乎想要将这些景象甩出脑海。他是第三军团之主,是帝皇骄傲的子嗣,他将以完美的姿态为帝国和人类献上胜利,而不会沉溺于这些扭曲的快感、与对痛苦的病态狂热之中。
然而,那种粘腻的、令人作呕的快感,却在心中滋生。这并非由外部的刺激引起的感官,它源自于身体,仿佛他天生就有着极端的感受能力,一切感受、情绪,都被数倍地放大,福格瑞姆看到了他自己:
双腿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条长长的蛇尾。胸腔两旁生出了一对额外的手臂,躯体和脸拉长到了非人的比例。尽管这身体是如此怪诞,但整个体型却意外地完美。皮肤呈现渐变的浅紫色,绚丽夺目。他下半身的蛇皮闪耀着宝石的光华,移动的形态超越了一切舞蹈的律动。
他变得如此扭曲,却又如此俊美,甚至俊美这个词汇的本意也随之改变——太过分地追求完美,扭曲了人类本身的形体,那并非人类能够知觉的美,在让人敬畏它艺术美感的同时,又因这过分放纵的美激发了强烈的厌恶感。他的形态魅惑诱人,又令人惊骇不已,避之不及。
这是他,这也不是他,这是另一个遥远的他。
福格瑞姆清楚的知道,这是来源于未来的记忆,就如同人们能够清楚地意识到“这是曾经发生过的事”一样,福格瑞姆知道这是“未来将发生的事情”。像是某种预言,但预言却非主动求得,而是某种东西强加于他的。
他听到了那种某个声音,它在对他耳语:
亲爱的……你终将是祂的宠儿,深沉地欲望、无尽的欢愉、极致的讽刺……祂的六重圆环永远为您开放。
似乎过了很久,又似乎只是一瞬间,一切知觉忽然在某一刻停滞,而后化作了某种凄厉而哭闹的哀嚎,即使是哀嚎,那声音依旧秉持着近似歌咏的优雅——亵渎的景色在燃烧,福格瑞姆眼中的景象复归现实,舷窗外的世界边缘号已然笼罩着苍白的火。
“腓尼基念珠”之上的灵火尚未熄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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