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妖界玄天宫。
玄天宫有磅礴的妖力养护,万花花开四季,争奇斗艳,让人目不暇接。
离脉趿履下床,稍加洗漱后,走至假山水池旁。
这里晨风拂露,朝花吐蕊,鸟儿啼啭,画面和空气都让人神清气爽。
忽然,一个着华贵锦衣的小孩在水池边揉着双眼哭了起来,另一个稍大一点的锦衣孩子双手叉腰,毫不客气地道:“哭什么哭!鼻涕虫。再让我在先生面前出丑,我还要打你。”
原来,这两个小孩都是妖皇画狐的儿子,他们为不同的女子所出,自小相看两厌。昨日下午,先生叫稍大一点的孩子起身背书,他背不出。后来,先生又叫稍矮一点的孩子起来背同样的书,他完美而流畅地背完了。
这一个背不出,一个背得滚瓜烂熟,高下立判,对比鲜明。大一点的孩子偏首斜睨着稍小一点的孩子,目光里充满了怨毒之气。
正在这时,离脉压住了打抱不平的心,因为一个清丽的女子盈盈走来。
那女子将稍小的孩子抱在怀里,用洁白的绣花丝绢替他擦拭了眼泪,哄道:“不哭了,我们走。”
说着,她的纤纤素手就要拉着小男孩离开。
离脉不解,上前一步拦住了他们的去路,她眸光清亮,语气微带不快道:“很明显,大一点的孩子打了小一点的孩子,你身为孩子母亲,就算不能打回去,也要至少出言教训大孩子一顿吧?就这样走了,会让他越发猖狂。”
清丽女子默然,妙目赤红,将欲夺眶而出的泪水逼了回去。她叹了一口气,才道:“这孩子是妖皇的大儿子,他的母亲是扶持妖皇上位的一方势力的女儿,我们惹不起。”
“那你们是?”
“我是妖皇的侧妃。”清丽女子的美目敛去光芒,似乎刚才那话是她的难言之隐。
“原来如此。”
“你就是女邪神等待了七百年的人吧,恭喜你复活了,你的故事我们都知道。”一言及此,她顿感不好意思,她也是随意听来的,可是经此一说,倒是像她八卦打听来似的。
离脉斜倚黑色的假山,眉头微微一挑,刹那间流露出了无尽的风华。
她的不在意,鼓励了女子继续说话:“今晚的万花宴,你也会来吧。说实话,我本是仙界的人,机缘巧合之下
在妖界长大。”
清丽女子讲话说得模模糊糊,引得离脉头脑风暴,苦思冥想她是谁。
犹记得,仙界的天帝奸污了有翡仙子,有翡仙子产下了一个孩子。莫非,她就是那么孩子?
既然该女子眉头轻颦,清丽容颜微有忧愁,离脉也不便再打听她的身世。只是,离脉十分笃定,她就是天帝和有翡仙子的女儿。
可怜的人儿,没有亲生父母庇护,又被夫君正妻压一头,孩子受欺负了也不敢还手。
离脉唯有扼腕叹息,心里思忖着为她做点什么。这个万花宴会,她定要去参加。
她有一种不详的预感,这个可怜的女子和幼小的稚童在宴会又要被欺负,她必须参加,做点什么。
在她叹息间,清丽女子牵着小孩盈盈离去。
风儿拂过她的玉颊,芳香入鼻,甚是好闻。从刚才的神思闪神回来,她在想:冠玉,你在干什么呢?七百年不见,你可安好?
晚上,华灯初上,万花宴被设置在一片花田中间,大片的紫鸢花随风摇曳,让人欲采撷而又恐伤花。
万花宴,是妖界第一宴。妖界皇朝子弟,无论是直系旁系,亦或是嫡系支系,凡是登了金册的,皆有资格参加。而在妖界的百官,凡是五品以上者,也可携眷登门。
大片紫鸢花在花田里盛放,朵朵娇艳,紫色花瓣上含着清澈的水珠,格外美丽。
花田中间摆了三十桌,桌上备好干鲜果品,香茗待抿。天公亦作美,这一日云淡风轻,丝竹管弦之声,若有若无送抵各隅。
离脉莲步轻移,在靠近早上遇见的清丽女子处坐下,可爱的小男孩身穿华贵的青袍,头上扎个小髻,拿着干果把玩着。
那男孩时不时看一眼身旁的母亲,好像生怕被母亲撇下似的。
离脉玉白小手剥开花生,将红色的花生仁送入樱桃小口里,嚼了嚼,心满意足。
“恕我唐突,为何你儿子受到欺负,你还不带他离开这个地方?”离脉倾身向前,与清丽女子窃窃私语道。
那女子轻叹一声,姣白的容颜袭上一丝无奈,她低声道:“如果不离开,那孩子还有个父亲。如果我们离开了,孩子连父亲都没了。”
换位思考一下,离脉能理解她的顾虑。女人,有了孩子之后,就有了铠甲,也有了软肋。旁人的话,仅供参考,异位而处,她自己又能做得多好。
清丽女子是离脉在妖界认识的第二个人,离脉在这个陌生的环境中举目无亲,自是把她当做了熟人。
为了缓解尴尬的冷场,她时不时就跟清丽女子嘀嘀咕咕几句,顺便套了些话。
原来,那清丽女子名唤莺歌,人如其名,说话的声音如夜莺浅啼般动听。离脉笃定,她就是有翡仙子和仙界天帝的女儿。她应该有这件事的知情权。
于是,离脉附在她的小巧耳畔道:“你应该是仙界有翡仙子和天帝的女儿,如果你想离开这里,我可以助你。”
“这……”她沉吟了片刻。
离脉明白,信息量太大,而且离开这个从小生长的地方需要勇气。等她想明白了,或者攒够了失望,就会离去。
“妖皇,妖后驾到!”一声尖细的高喝声响彻了花田。
妖皇画狐身着华贵的玄色长袍,高挺的鼻子,莹润而性感的薄唇,桃花眼往下一扫视,看狗都深情。
好一个英俊而邪魅的男子!
不愧是九尾狐出身,擅长蛊惑人心。在场的女子,有七八位是妖皇画狐的妃子,各个美得如同万花,争奇斗艳,互不相让。
她们,见惯了新人笑旧人哭,见多了乱花迷眼叶自零,感受多了枕边空冷,依然选择依附邪魅的妖皇。这该死的奴性啊!
离脉偏首看莺歌,她的眸光潋潋如秋水,似乎对妖皇画狐仍有余情。罢了,鱼非子,安知鱼之乐。也许,莺歌与妖皇曾有过美好时光吧。
妖皇妖后端坐主位,自然而然地接受宗室子弟和朝臣的跪拜,离脉为仙界中人,又承得混沌之力,站立如松。
妖皇画狐轻笑了一下,没有追究。
而妖后见及此,正想出言教训离脉,却被妖皇一个眼神阻止了。她见好就收,面色恢复平静。
离脉观之,妖后能蒙宠多年,自是天生丽质无疑。彩帛宫装,覆盖玲珑娇躯;灿烂星眸,衬出明艳朱唇;肌肤细嫩,并没有留下岁月的痕迹。看不出年岁的美丽,既明艳动人,又气韵天成。只可惜,眸光偶尔流出倨傲,无端多了一丝戾气。
其余六七个妖皇的妃子,皆用仰望天神的眼神望着画狐。离脉不解,恍惚想到,这便是后宫百态了,永远断不了的如玉美人,永远满足不了的欲望……
众妖酒席间推杯换盏,觥筹交错,言笑晏晏,一团和气。
“她便是沉睡了七百年,最近才苏醒的美人?”妖后与身旁的宫妃说话,视线落在离脉的身上。
“是的呀。久闻不如一见,她果然是个美人,是不是呀?娘娘。”蓦然等待,妖后一直不回应。那宫妃忽然用素手掩住了嘴,惊觉自己失语,在一个美人面前称赞另一个美人,自己的话真是不经过大脑。
离脉确也配得上美人的称号。此时夜幕降临,真正的宫宴开始了,在宫廷明艳烛火的照耀之下,离脉发越黑,肤越白,雪色丽颜上,樱唇宛若朝霞,与眉心处的红梅花钿交相辉映,艳丽与神圣并存,是一道无法忽视的美丽风景线。
“我与城北徐娘孰美?”离脉出声调笑,把为自己所痴痴的莺歌神思拉回。离脉没想到,自己的容貌,竟然让莺歌也看得失了神。
离脉浅啜一口香醇的美酒,红晕蓦然爬上了她的脸。此时,她的红梅花钿、朱唇、两颊的红晕交相辉映,仿似一个烈火如歌的美人。
奇怪的是,妖后竟然款步轻移,来到了莺歌的面前,她细白的面上堆积假笑,道:“妹妹,今日花好月圆,适合我们姐妹两秉烛夜谈。不知你可否移步到偏殿?”
黄鼠狼给鸡拜年,不安好心。离脉心道。
可唯唯诺诺的莺歌腾身站起,离脉摇着螓首,玉白小手扯了扯她的衣角。那边的莺歌迟疑了少顷,还是恭顺地随着妖后走了。
偏殿里,主位上,左边坐着妖后,右边坐着莺歌,妖后道:“妹妹,近日朝臣给妖皇进献了毛羽尖茶叶,听说味道不错呢。”
说完,妖后眼神示意她尝尝,随后,她自己端起一杯香气四溢的茶盏,到嘴边轻抿了一口,那茶水入口香甜,果然是好茶。
茶气氤氲,隔着热气与妖后对视,莺歌看不清楚她的表情。
没有主见、自我价值感低的莺歌,有样学样地端茶抿了起来。
见到此状,妖后皮笑肉不笑道:“妹妹,你可知道你刚才喝的是什么?”
莺歌端茶的手一僵,心里产生不好的预感,“不是毛羽尖茶么?”
“本宫命人在茶杯里涂抹了毒药,只要你乖乖听话,本宫就把解药分期给你。如何?”妖后黛眉一挑,似乎吃定了莺歌。
“那,那姐姐想要妹妹做什么?”
“很简单,本宫的弟弟前些日子邀请两位民女到家中做客,民女抵死不去,一头撞在了栏杆上。你养父就给妖皇参了一本,现在本宫的弟弟在寒气瘆人的冰牢里受苦。所以,请你劝劝你养父,替本宫弟弟澄清,本宫就把解药给你。”
原来如此,冠冕堂皇的话总而言之,就是她弟弟逼死了两民女,然后蹲大牢,然后她还想让她那个罪恶的弟弟出狱。想的美!
可是,莺歌是个自我价值感低下的人,又经不起恐吓,思忖良久,她唯唯诺诺道:“好吧,我待会就跟养父说说。请姐姐信守诺言,分期把解药交于我。”
“那是当然。”妖后眸掠波光,嘴角弯起一弧迷人的微笑。
二人将密话谈完,莲步轻移,出了偏殿,妖后挽着莺歌的手臂回到了花田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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