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体仁几乎是小跑着进的乾清宫，他那张素来板正的脸上，此刻也难掩几分急切与好奇。那块黑石的初步发现已经让他兴奋不已，此刻皇帝又急召，定然与这些“异常”脱不开干系。
“陛下，可是那黑石……”
“温爱卿，黑石之事暂且放放。”朱小由摆了摆手，神色是从未有过的凝重，“朕今日召你来，是为了另一件，或许更为棘手之事。”
他将赵靖忠颈后标记异动，以及模拟器关于“三体文明”、“信息接收/控制节点”的警示，简略地告知了温体仁。当然，隐去了模拟器的存在，只说是根据一些古籍和推测。
温体仁听得眉头紧锁，他扶了扶眼镜，镜片后的目光锐利起来：“陛下是说，赵指挥使颈后的印记，竟与域外某种未知力量有关，且正在被……激活？”他反复咀嚼着“信息接收/控制节点”这几个字，眼中闪过一丝惊骇，但更多的是一种近乎病态的研究热情。
朱小由点了点头，随即又道：“朕已让王承恩去传赵靖忠，稍后你可亲自查看。只是此事体大，朕心中尚有疑虑。”他顿了顿，目光幽深，“赵指挥使身负此等标记，你说……他与先前宫中那场刺杀，与那些暗中觊觎大明的宵小，会不会有所牵连？”
这才是他宣温体仁来的真正目的之一。赵靖忠颈后的玩意儿太过骇人，一个处理不好，便是弥天大祸。三体文明，那可是能进行“降维打击”的狠角色。如果赵靖忠是敌人安插的棋子，那他先前所谓的“忠诚”，不过是更高明的伪装。
温体仁沉吟道：“陛下之忧，不无道理。若此标记真能被远程操控，那赵指挥使的自主意识……”
就在此时，朱小由脑海中，模拟器的提示音再次响起：
【针对宿主疑虑进行专项分析……】
【目标：赵靖忠。忠诚度检测（主观意识层面）：92%（忠于宿主朱小由）。】
【标记影响分析：该【信息接收/控制节点】目前主要处于被动激活状态，对赵靖忠主观意识影响较小，主要体现为生理不适及无意识信息接收。其潜意识深处对标记存在排斥与恐惧。】
【结论：赵靖忠本人主观意识目前高度忠于宿主。但不排除在特定高强度信号干预下，其行为可能被标记部分影响或操控的风险。】
朱小由心中稍定。看来，赵靖忠这小子，暂时还不是“无间道”的演员。他回想起赵靖忠先前种种沙雕却又着实忠心的举动：为了逗自己开心不惜穿上飞鱼服在宫里走秀；调查案件时那些匪夷所思却总能歪打正着的手段；还有那次舍身护驾的决绝……这些细节，不像能装出来的。
更重要的是，模拟器提到“无意识信息接收”。这意味着，赵靖忠身上的三体标记，固然是个巨大的潜在威胁，但也可能是一个独一无二的“窃听器”，一个了解那个恐怖文明的关键窗口！如果能反过来利用这个节点……
朱小由的眼神闪烁了一下，一个大胆的念头在他心中成型。风险与机遇并存，而他这个穿越者，最擅长的就是在钢丝上跳舞。
不多时，赵靖忠被王承恩引了进来。他今日的面色比昨日更差，眼下带着淡淡的青黑，显然被那颈后的标记折磨得不轻。
“臣参见陛下，参见温大人。”赵靖忠的声音带着几分沙哑。
朱小由示意他平身，目光落在他纤细的后颈，那里隐约可见衣领下皮肤的异样。他清了清嗓子，用一种尽量轻松的语气开口道：“赵爱卿，你这几日辛苦了。朕听闻你颈后有些不适，今日特意请温爱卿来为你瞧瞧。”他顿了顿，忽然话锋一转，脸上露出一丝古怪的笑意，“说起来，朕倒是觉得，你颈后那标记……颇为别致，线条流畅，隐有玄奥之感。莫非是京城最近兴起的什么新潮纹样？走在时尚前沿嘛，不错，不错！”
“噗——”旁边侍立的王承恩差点一口茶喷出来，硬生生憋了回去，一张老脸涨得通红。
温体仁也是嘴角一抽，差点没绷住自己首辅大学士的威严。陛下这跳脱的思路，他着实有些跟不上。
赵靖忠更是直接愣住了，随即一张俏脸涨得通红，不知是羞的还是急的，眼圈都有些泛红：“陛……陛下！您……您就别取笑臣了！臣……臣快被这鬼东西折磨死了！”他声音里带着哭腔，显然朱小由这突如其来的“时尚点评”让他那根紧绷的神经受到了极大的冲击。
朱小由见他这副模样，心中那最后一丝疑虑也消散了。他上前一步，轻轻拍了拍赵靖忠的肩膀，语气变得温和却坚定：“好了，不逗你了。朕知道你难受。但朕也相信，你定能扛过去。朕和温爱卿，会尽力帮你。”
赵靖忠怔怔地看着皇帝，朱小由眼中没有半分嫌恶或猜忌，只有关切与信任。这份信任，在此刻他最为脆弱无助的时候，显得弥足珍贵。他深吸一口气，猛地单膝跪地：“陛下知遇之恩，臣万死不辞！无论此物是何妖邪，臣定不让其祸乱陛下分毫！”
“起来吧。”朱小由将他扶起，“朕信你。”他转向温体仁，“温爱卿，你且仔细看看。”
温体仁上前，让赵靖忠侧过身，微微低头。他从袖中取出一只小巧的琉璃放大镜，凑近赵靖忠颈后的标记仔细观察。那标记此刻呈现出一种暗红色，边缘的线条似乎比平日里更加清晰，细看之下，那些复杂的纹路仿佛在微微蠕动。
“奇哉，怪也……”温体仁看得啧啧称奇，不时用手指比划着，又询问赵靖忠一些关于发热、发光、刺痛的具体感受。
片刻后，温体仁直起身，对朱小由道：“陛下，此标记确实非同凡响，其构造之精密，远超人力所能。臣怀疑，它不仅能接收信息，或许……在特定条件下，也能传递信息。”
朱小由心中一动，这与模拟器的分析不谋而合。他看向赵靖忠，问道：“赵爱卿，你试着……静下心来，凝神感应你颈后的标记，看看能否察觉到什么，或者……听到什么？”
赵靖忠依言闭上双眼，努力集中精神。乾清宫内一时间落针可闻。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赵靖忠的额头渗出了细密的汗珠，脸色愈发苍白，呼吸也变得有些急促。
突然，他身体微微一颤，猛地睁开眼睛，眼神中充满了困惑与惊惧：“陛下……臣……臣的脑子里，好像闪过一些……一些很奇怪的画面，还有一些……听不懂的声音……”
“什么样的画面？什么样的声音？”朱小由立刻追问。
“很模糊……像是一片……无边无际的黑暗，又有无数的光点……然后，好像看到很多……很多线，纵横交错，缠绕在一起……还有一些破碎的词语，像是‘维度’……‘信息’……还有一个词，好像是……‘降……降维’？”赵靖忠断断续续地说着，他自己也无法理解这些突然闯入脑海的东西。
维度！信息！降维！
朱小由心中剧震！这些词汇，无一不指向那个恐怖的三体文明！
【叮！检测到宿主代理人（赵靖忠）成功捕捉到微弱的三体低级信息流！】
【正在尝试拦截并解析……】
【拦截成功！获得三体文明【低级概念信息包】x1（包含：“维度概念雏形”、“信息传递基础逻辑”、“降维打击理论概述（极简版）”）】
【提示：该信息包为高度加密及碎片化信息，当前可解析度极低，需配合相关科技或特殊道具进行解读。】
成了！朱小由强压住内心的激动。赵靖忠，这个行走的“三体信号接收器”，真的从那个深不可测的文明那里，截获到了一丝微弱的信号！虽然只是些低级概念，但对于眼下几乎一无所知的朱小由而言，已是无价之宝！
他看着赵靖忠，此刻这位女装大佬锦衣卫指挥使，在他眼中简直成了一个闪闪发光的宝藏。
“赵爱卿，你做得很好。”朱小由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这些信息，非常重要。你先下去好生歇息，不要胡思乱想。朕会尽快为你找到控制之法。”
送走仍有些浑浑噩噩的赵靖忠，朱小由立刻对温体仁道：“温爱卿，你听到了。‘维度’、‘信息’、‘降维’，这些词，你如何看？”
温体仁的脸色也异常严肃，他沉思片刻，道：“陛下，这些词汇，臣闻所未闻。但‘维度’二字，让臣联想到一些古籍中关于‘三界六道’、‘洞天福地’的描述，莫非是指不同的空间层次？至于‘降维’……恕臣愚钝，实难理解。但听起来，似乎是一种……极为可怕的手段。”
朱小由点了点头。温体仁能联想到空间层次已经很了不起了。看来，想要真正理解这些三体信息，还得依靠模拟器和未来的科技图纸。
“那块黑石，还有这张图纸，”朱小由将话题拉了回来，眼中闪烁着光芒，“朕怀疑，它们与赵靖忠颈后的标记，甚至那个‘三体文明’，都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温爱卿，你务必加快研究进度。我们需要尽快弄清楚，这些东西到底是什么，它们从何而来，又要往何处去。”
大明朝堂之上，怕是从未有过如此诡异的君臣对话。一个焦头烂额的皇帝，一个强迫症晚期的首辅，正在试图解析来自遥远宇宙文明的蛛丝马迹。
朱小由有一种强烈的预感，赵靖忠接收到的这些模糊信息，仅仅是一个开始。那个名为“三体”的幽灵，已经在大明的上空投下了若有若无的阴影。而他，这个意外闯入历史的程序员，能否凭借这残缺的手机、沙雕的模拟器，以及身边这些奇葩的队友，在这场波及宇宙文明的暗流中，为大明，也为自己，争得一线生机？
他看向窗外，紫禁城的宫殿在夕阳下投下长长的影子，一切如常。但朱小由知道，在这片平静之下，已是暗潮汹涌。大明的命运，甚至更广阔世界的命运，或许都将因为这些不起眼的“异常”而彻底改变。而赵靖忠脑海中那些破碎的词语，会给这个时代带来怎样的冲击？是灾难，还是……另一种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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