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殿空旷。
死一般的寂静，仿佛能吞噬掉一切声音，甚至包括心跳。
朱小由站在原地，一动不动，目光却死死盯着老陈消失的殿门。
那片黑暗，此刻在他眼中，比深渊更令人敬畏。
先前因为“星际拾荒者”而产生的紧迫感，此刻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更深沉，更无力的恐惧。
一个扫地太监。
一个能随手将超文明造物捏成飞灰的存在。
他究竟在自己身边，默默地看了多久。
“三体那边……最近很安静。”
“安静得不正常。”
老陈最后那句话，如同梦魇的低语，在他脑海中反复回响。
这句话里蕴含的信息量，比“星际拾荒者”还要恐怖百倍。
那意味着，老陈不仅知道三体，甚至还在实时监控着对方的动向。
而“安静”，往往是风暴来临前最可怕的征兆。
朱小由感到一阵脱力，缓缓坐回龙椅，指尖触碰到冰冷的扶手，才找回一丝真实感。
他第一次发现，这至高无上的皇权，在真正的宇宙尺度面前，竟是如此的脆弱。
坤宁宫。
周皇后听完朱小由的讲述，一张俏脸吓得煞白。
她手中那支刚刚还在描摹着宫斗戏本的画笔，“啪嗒”一声掉在了地上，沾染了名贵的波斯地毯。
“陛……陛下的意思是，臣妾随手画的寻宝图，差点把……把外星人招来了？”
她的声音带着哭腔，眼眶都红了。
朱小由看着她受惊的模样，心中那股沉重的压力反倒消解了些许，伸手将她揽入怀中，轻轻拍着她的背。
“没事了，已经解决了。”
“以后别再画那些宇宙星辰的题材了。”
周皇后把头埋在他怀里，用力地点着。
“不画了，再也不画了。”
“臣妾以后就画宫斗，画才子佳人，再也不碰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了。”
她像是受到了巨大的惊吓，语气里满是后怕。
安抚好皇后，朱小由立刻召来了伽利略。
乾清宫的书房内，烛火通明。
“密切关注‘崇祯星云’的所有数据变化。”
朱小由的声音低沉，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
“特别是那个代号‘三体’的坐标系，任何异常，哪怕是最微不足道的能量波动，朕都要第一时间知道。”
伽利略的表情严肃到了极点，他郑重地点头，没有多问一句为什么。
他知道，皇帝接触到的层面，已经超出了他目前所有知识的总和。
就在京城最高层的几个人，还在为这些匪夷所思的高维事务而焦头烂额时，整个世界的规则，被一股来自凡间的暴力，粗暴地改写了。
“报——！”
一声凄厉的嘶吼，划破了紫禁城的宁静。
一名浑身泥泞，盔甲上还带着干涸血迹的信使，连滚带爬地冲进了大殿，声音因为极度的疲惫与恐惧而扭曲。
“八百里加急！北境烽火！！”
朱小由的瞳孔猛地一缩。
那股刚刚被老陈压下去的寒意，以另一种截然不同的形式，瞬间席卷了全身。
不是深入骨髓的生命压制。
而是刀锋临颈的铁血杀气！
“皇太极亲率后金八旗主力，号称二十万，已破长城！”
“宣府危急！大同危急！”
信使每喊出一句，都像是一柄重锤，狠狠砸在殿中君臣的心上。
这一次，皇太极绕开了层层设防的山海关，从蒙古一线撕开了一道巨大的口子。
其兵锋之锐利，意图之明显，与当年己巳之变如出一辙。
他们要再次兵临城下！
接下来的几个时辰，整个京城彻底陷入了沸腾。
雪片般的警报从北方飞来，每一封都浸透着鲜血。
后金军准备万全，不仅携带了大量红夷大炮仿制品与新式攻城器械，军中更有数万被裹挟而来的朝鲜与蒙古仆从军，被当做消耗品一样驱使着攻城。
边关守军虽拼死抵抗，奈何兵力太过悬殊。
一个又一个重要的堡垒与关隘失守，烽烟滚滚，直逼京畿。
朝堂之上，乱成了一锅粥。
主战的慷慨激昂，主和的瑟瑟发抖。
“陛下，后金势大，我朝连年灾荒，国库空虚，不宜浪战啊！”
“为今之计，当……当效仿宋室，南迁金陵，以图再起！”
一名御史颤抖着声音，提出了这个建议。
话音未落，一只朱砂墨砚便呼啸着从龙椅旁飞出，狠狠砸在他面前的地板上，摔得粉碎。
朱红的墨汁，溅了他一脸。
“迁都？”
朱小由缓缓站起身，目光如冰刀，扫过殿下百官。
“当年土木堡之变，英宗被俘，瓦剌大军兵临城下，于谦尚知死守京师，你们这些读了半辈子圣贤书的，竟想让朕做南渡之君？”
“滚出去！”
那名御史被吓得魂飞魄散，连滚带爬地跑出了大殿。
朱小由胸口剧烈起伏。
他比任何人都清楚，这一战，退无可退。
大明刚刚开始的工业化萌芽，刚刚有所起色的经济，绝不能被这一场战争彻底摧毁。
他深吸一口气，声音响彻大殿，压下了所有的嘈杂。
“传朕旨意！”
“命孙承宗即刻总督京畿防务！”
“命秦良玉率白杆兵，即刻北上勤王！”
“命孙传庭、卢象升，集结天雄军与新军主力，朕要御驾亲征，与皇太极在宣府一线，决一死战！”
“御驾亲征”四个字一出，满朝皆惊！
这无疑是一场赌上国运的豪赌！
朱小由的眼神中，燃烧着决绝的火焰。
他要用自己的存在，去提振大明最后的士气。
然而，就在他这个念头升到最顶点的瞬间，一道冰冷的机械提示音，毫无征兆地在他脑海中炸响。
【致命危机警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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