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不是光。
那是奔涌的、液态的幽蓝能量，从刘屹的掌心倾泻而出，形成一道咆哮的洪流。
空气在这股纯粹的能量面前被挤压、电离，发出尖锐的嘶鸣。洪流所过之处，地面被犁开一道焦黑的沟壑，沿途的“清道夫”连惨叫都来不及发出，就在能量的冲刷下瞬间气化。
“巢主”臃肿的身体，是这道净化洪流的终点。
它背上那搏动的肉囊，在接触到蓝色能量的瞬间，仿佛被泼上强酸的凝胶，剧烈地沸腾、溶解！
没有惊天动地的爆炸。
只有一种令人牙酸的、持续的消融声。
“巢主”身上那些胡乱生长的手臂和腿疯狂地抽搐、挥舞，却在能量的冲刷下被寸寸分解，化作黑色的烟气。
它身上所有的嘴同时张开，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取而代之的，是一场无声的风暴。
“——啊啊啊！”
一道极致的、蕴含着纯粹痛苦与怨毒的灵能尖啸，轰然扩散！
广场上，林潇潇只觉得大脑像被一柄重锤狠狠砸中，眼前瞬间一黑，温热的液体从鼻孔里流了出来。她身边的几个女人和孩子，更是直接尖叫着昏厥过去。
路障后的匪徒们，也个个脸色惨白，抱着头痛苦地闷哼，手中的枪都差点握不住。
就连驾驶着“拓荒者”的小七，也感到一阵尖锐的耳鸣，眼前的操作界面都出现了瞬间的重影。
“该死！”她狠狠一咬舌尖，用剧痛强迫自己清醒过来。
透过观察窗，她看到那片原本组织有序的尸潮，在灵能尖啸爆发的瞬间，彻底陷入了混乱。
它们像失去了信号的无人机，有的原地打转，有的开始疯狂攻击身边的同类，还有的，则像无头苍蝇一样，朝着四面八方胡乱冲撞。
“拓荒者”的武器系统，还在忠实地执行着命令。
“哒哒哒哒！”
火鞭横扫，将一群陷入混乱的“清道夫”撕成碎片。
小七的眼神冰冷。
他没有下令停止。
那清理，就将继续。
……
尸潮的中央。
刘屹沐浴在“巢主”最后的精神哀嚎之中，钢铁的身躯纹丝不动。
他的意识海洋里，那道灵能冲击如同一颗石子投入大海，仅仅泛起一丝微不足道的涟漪，便被“衔尾蛇”协议的庞大数据流彻底吞噬、解析。
【正在分析‘巢主’死亡波纹……】
【成分：恐惧71%，痛苦22%，怨恨7%。】
【评估：无威胁。】
他漠然地看着眼前的怪物，在净化的洪流中，从一个臃肿的聚合体，被还原成一滩冒着黑烟的、不断蠕动的有机质烂泥。
能量的洪流，缓缓平息。
刘屹放下手臂，掌心的光芒敛去。
他迈步，走向那滩还在微微抽搐的烂泥。
周围，是陷入狂乱的尸潮。一头变异体“清道夫”嘶吼着，挥舞着骨刺向他扑来。
刘屹头也不回，反手一肘。
“咔！”
变异体的头颅被巨大的力量撞得向后折断，庞大的身躯无力地飞了出去，砸倒了一片同类。
他走到那滩烂泥前，停下脚步。
他蹲下身，金属义指毫不犹豫地伸进了那堆散发着恶臭的、滚烫的生物组织里。
片刻。
他收回手。
一枚拳头大小、通体呈现不规则灰白色的晶体，静静地躺在他的掌心。那晶体内部，似乎还有粘稠的液体在缓缓流动，散发着微弱的灵能波动。
【获得‘巢主核心’（劣质）。】
【类别：灵能传导介质，生物核心。】
【用途：可用于能源转化或低级生物改造。警告：蕴含混乱精神残响，直接使用存在风险。】
刘屹面无表情地将晶石收起，挂在腰间的另一个战术卡扣上。
他站起身，转身，向着广场的方向走去。
他走得很慢。
他所过之处，那些陷入疯狂的“清道夫”仿佛遇到了天敌，竟本能地向两侧退开，为他让出了一条通路。
它们不敢攻击他。
就好像，他身上沾染了它们神祇的鲜血。
……
“开火！开火！它们乱了！趁现在，杀了它们！”
跪在地上的蝎子，用那条完好的腿支撑着身体，嘶声力竭地咆哮着。
他没有看自己血肉模糊的断腿，也没有看身旁那个正在给他递水的匪徒。他的双眼，死死盯着那个从尸山血海中缓缓走回来的钢铁身影，眼神中充满了狂热与敬畏。
那不是人。
那是行走在人间的神，或者魔鬼。
匪徒们被蝎子的吼声惊醒，也从灵能冲击的眩晕中恢复过来。他们看着乱成一团的尸潮，求生的本能压倒了恐惧。
“杀光这些狗娘养的！”
“为了食物！”
“为了活下去！”
他们嘶吼着，将弹匣里的子弹尽数倾泻出去。
“拓荒者”的机枪，也变成了最高效的屠宰工具。小七冷静地操控着武器站，将那些体型最大、威胁最高的变异体一个个点名射杀。
一场围攻战，在“巢主”死亡的那一刻，就变成了一边倒的屠杀。
林潇潇扶着墙壁，勉强站稳。
她擦去鼻血，看着广场上血腥的一幕，胃里再次翻腾起来。但这一次，她没有移开目光。
她看着那些匪徒，在死亡的威胁下爆发出惊人的战斗力。
她看着那台冰冷的战争机器，有条不紊地收割着生命。
最后，她的目光落在了那个缓缓走回来的男人身上。
他走在尸体铺就的地毯上，每一步都那么沉稳，仿佛刚刚只是完成了一次例行的散步。
他带来的光，驱散了黑暗。
他带来的暴力，碾碎了威胁。
他用最残酷的方式，给予了他们……生存。
林潇潇忽然觉得，自己之前坚持的那些东西，是那么可笑，那么苍白无力。
在这个世界，对错没有意义。
能活下去，就是唯一的真理。
当刘屹重新踏上广场坚实的水泥地时，枪声渐渐稀疏。
最后一头“清道夫”，被蝎子用一把捡来的手枪，精准地一枪爆头。
战斗，结束了。
整个广场，安静得可怕。
只剩下粗重的喘息声，和远处废墟里传来的风声。
空气中，弥漫着硝烟、血腥和腐臭混合的浓烈气味。
所有人都看着他。
幸存者，匪徒，小七，林潇潇。
每个人的眼神都不同，但都汇聚成同一种情绪——等待。
等待他的下一个命令。
刘屹的独眼扫过全场，最后停在了那堆积如山的“清道夫”尸体上。
“第三条规则，补充条款。”
他的声音通过扩音器，在寂静的广场上回荡。
“所有战利品，都必须上交。包括从敌人身上获取的一切。”
他顿了顿，冰冷的目光扫过那些匪徒刚刚因为战斗而有些浮动的心思。
“现在，开始工作。”
“所有‘清道夫’的尸体，搬到广场西侧空地，集中处理。”
“所有人类的尸体，搜集他们身上有价值的物品，然后，和‘清道夫’放在一起。”
最后一句话，让所有人都是一愣。
把人类的尸体，和那些怪物放在一起？
蝎子第一个反应过来，他拖着断腿，大声问道：“大人！那些……是我们死去的兄弟……”
刘屹的独眼转向他。
“死人，没有身份。”
他的声音，没有一丝波澜。
“他们和那些怪物一样，现在只有一个价值。”
他抬起手，指向那辆静默的“拓荒者”。
“成为燃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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