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嫂嫂,可还满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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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潋秋想找个机会问清楚,可裴阙径自穿过主院进入别苑,自始至终,都没看她一眼。

“小姐,您怎么了?”

翠莲握住沈潋秋冰凉的小手,“锦堂的失踪与您无关,是她自作孽,不可活。”

沈潋秋用食指按住翠莲的唇。

“小心隔墙有耳。”

虽说裴府上下不待见锦堂,但锦堂终究是裴云的心肝,万一裴云生出个好歹。

受苦的,只会是沈潋秋。

沈潋秋揪着帕子,正在思考以什么理由混入别苑。

却见裴云拖着病体,怒气冲冲的进入别苑,一掌推开书房门。

书房内的青铜兽炉腾起袅袅青烟,裴阙阖上手中的折子,剑眉微蹙。

“兄长……”

“阿阙!”

裴云踉踉跄跄的扶着门框,见裴阙还有闲心闻香读书,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锦堂失踪已逾三日,你竟还能稳坐此处?“

“一个婢子罢了,兄长若是需要贴身奴婢,弟弟可以为你再寻一个……”

“我只要锦堂!”

裴云抓住裴阙手中的折子,砸向地面。

散开的折子画着京城周边的地形图和各个世家的位置。

裴阙的脸瞬间阴沉下来,弯腰叠好折子,“兄长,护院已寻遍周围……”

“我要你亲自去找!”

裴云说完,就猛咳几声,直接咳出了血。

别苑离主院有段距离,但亲生儿子的咳嗽声,还是让裴母的心莫名一揪,马不停蹄赶到别苑。

“出了何事?”

裴阙骨节分明的手背暴起青筋,又缓缓松开。

“兄长要我亲自去找锦堂,母亲,您也知道,我最近一门心思招待从西域来的客人,实在是分身乏术……”

“那些洋鬼子哪有锦堂重要!”

裴云带着哭腔嘶吼。

裴母蹙眉,就算她瞧不上裴阙的生意,但比起卑贱的罪臣之女,自然是招待客户更重要些。

“阿云。”裴母扶着裴云坐下,安慰道。

“这点小事,就交给娘处理,好不好?”

“不!”

裴云少见的反驳裴母。

“娘,我知道,你巴不得锦堂回不来,死在外面,你就是想我和那个沈潋秋生儿育女,沉浸在她的温柔乡,忘记锦堂!”

不等裴母回应,裴阙眸光微敛,“兄长,没人逼迫你和嫂嫂……”

“闭嘴!长幼有序,我还没有说完,轮不到你这个做弟弟的插嘴!”

话音未落,滚烫的药汁泼在裴云的手背,顷刻间泛起红痕。

沈潋秋拿着药盅的手微微一颤,“对不起,大少爷,我本来想伺候您喝药,没注意脚下……”

她佯装自责的低头。

沈潋秋就是故意的。

和你生儿育女,你想的还挺美!

无论有没有锦堂,我也不会和你这个病秧子有半分瓜葛。

沈潋秋嘴角刚扬起淡淡的笑意,手腕突然被铁钳般的力量扣住。

抬头,正撞进裴阙寒潭般的眼眸。

“嫂嫂,可有被烫伤?”

裴阙瞳孔骤缩,握着沈潋秋手腕的指关节发白。

沈潋秋不由得一怔。

他在担心她?

“阿阙!烫伤的人是我,不是她!”

裴云暴躁如雷,小时候,裴阙就是他的跟屁虫,因为他认得的字更多,见过的人更多。

他可以肆无忌惮的卖弄自己刚听到的故事,收获弟弟羡慕又崇敬的眼神。

是从什么时候改变了?

从裴云生了病,被断定活不过26岁,还是裴阙应征入伍,披荆斩棘,一跃成为黎朝最年轻的将军,还是裴阙弃武从商,撑起这个裴家开始?

裴阙对自己的那份敬仰与崇慕一点点消失。

对啊,他是个病秧子,是个废人。

根本没人在乎他的心意。

只有锦堂。

这天地下,只有锦堂把他当成顶天立地的大丈夫。

可是他却找不到她。

也无法差使裴家人去找她。

所有的不甘,自尊心被践踏的怒火,只能发泄在沈潋秋身上。

“你算什么东西?也配伺候我喝药!我就说,只有锦堂才能照顾好我,这国公府都不要的货色,留在我身边,分明是祸害!”

裴云扬起的手带起一阵风,却在半空中被裴阙用扇子截住。

“兄长,不知分寸的人,不是我,是你。”

“你为了个外人拦我!”

裴云不可置信的看着裴阙。

裴阙语气淡淡,“嫂嫂不是外人。”

沈潋秋暗暗提着一口气。

裴阙是在保护她?

前厅传来争吵声,锦堂用额头撞击朱漆大门,护院听到声音。

推开门,就见锦堂拖着伤腿倒在门口,手里死死握着一枚染血的鱼符。

护院赶紧将锦堂抬进院内。

锦堂撑着一口气,虚虚睁开眼睛,第一眼,就看到面容焦急的裴云。

“云郎。”

“是谁绑走了你,我一定会为你报仇!”

锦堂颤抖的将手中的鱼符塞入裴云的手里。

三日前,她离开裴府去取裴云的药,还没到医馆,就被一群黑衣人搬走,醒来后,人已经在地牢。

一个蒙面男不停质问她关于兖州案的细节。

锦堂谎称自己当年年幼,什么都不知道。

在对手行刑时,拼死拽下对方腰间的玉坠。

裴云握紧染血的玉坠,哑声道:“放心,锦堂,交给我,我会为你报仇雪恨。”

裴母走过来,掰开裴云的手,见到玉坠纹样的瞬间,脸色瞬间难看了几分。

这是丞相府私兵的调令纹样。

难不成是丞相担心当年兖州案处理得不干净,开始清算当年的罪臣之后了?

“阿云莫要犯浑。”

裴母用手帕包好玉坠,交给贴身丫鬟恋春,“埋起来。”

说罢,她冷眼看着锦堂,“把她从后门抬走。”

“娘,就算是丞相府,也不能随伤人,我必须为锦堂讨个说法!”

“胡闹。”

裴母终是忍不住,一巴掌扇在裴云脸上,“相府要杀的人,裴家护不住!”

裴云眸色一顿,扑通一声跪在地上。

“锦堂八岁替我挡过疯马,十二岁为我试毒……我与她青梅竹马,情比金坚,我不能见死不救啊……”

“作孽!”裴母抚摸着手上的佛珠,闭上眼睛,冷声道:“还愣着干什么,快把这祸害送走!”

裴云拼死阻止家仆抬走锦堂,样子完无刚才质问时的理直气壮。

沈潋秋扯了扯唇,耳畔突然多了道阴冷的声音。

“嫂嫂,可还满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