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说过很多次了。”
他顿了顿，每一个字都清晰、冰冷、带着不容置疑的千钧之力，
“这块地，我说什么都不会卖。”
他收回目光，重新落在常成虎脸上，那眼神像是在看一块挡路的、令人厌烦的石头。
“赶紧走。”
叶辰的声音里透着一股深入骨髓的疲惫，却又带着斩断一切纠缠的决绝，
“有多远，走多远别在这里扰了清净。”
他挥了挥手，动作幅度不大，却带着一种驱赶苍蝇般的不耐烦。
这轻描淡写的态度，这如同打发叫花子般的驱赶，彻底点燃了常成虎这座压抑已久的火药桶！
“妈的！给脸不要脸的老棺材瓤子！”
常成虎的咆哮如同受伤野兽的嘶吼，瞬间炸裂！
唾沫星子随着吼声喷溅，他脸上的横肉狰狞地抖动着，眼睛因暴怒而布满血丝，几乎要瞪出眼眶。什么“先礼后兵”，
什么“赵总的交代”，此刻都被抛到了九霄云外！
只剩下被一个残废老头当众羞辱、踩在脚下的狂怒和杀意！
“给我动手！”
他猛地一挥手，手臂带着破风声指向叶辰，声音因为极致的愤怒而尖锐变调，
“按住他！今天就是把他的手剁下来，也得给老子把指印按在那张纸上！”
命令如同投入滚油的火星！
站在常成虎身后，早已被屋内压抑气氛和老大暴怒刺激得蠢蠢欲动的几个混混，
如同被解开了锁链的恶犬，眼中凶光毕露，狞笑着扑了上来！
他们穿着那身滑稽又肮脏的假警服，动作却带着街头斗殴的狠辣和毫无顾忌。
一只青筋虬结、带着粗大金戒指的手，五指箕张，带着风声，恶狠狠地抓向叶辰瘦削的肩膀！
另一只布满刺青的粗壮手臂，则直接探向叶辰的右臂，试图将他那条支撑身体的拐杖打落，
让他彻底失去平衡！
污浊的空气被搅动，劣质烟草和汗臭的味道混合着暴戾的气息扑面而来。
保卫室狭小的空间瞬间被危险和野蛮填满！
就在那只带着金戒指的脏手即将触碰到叶辰肩头旧军装的千钧一发之际！
叶辰动了！
不是躲闪，不是格挡。他的动作快得超出了常成虎和他手下混混的认知极限！
只见他佝偻的身躯如同蓄满力量的弓弦猛然绷直！
那条支撑着身体的金属假肢在地面发出短促刺耳的摩擦声，整个人借着这股力量，以与他年龄和残疾完全不符的爆发力，猛地向后撤了小半步！
同时，一直垂在身侧的左手，如同潜伏已久的毒蛇出洞，闪电般探向墙角！
那里，一堆用来遮盖杂物的、沾满油污的破旧麻袋下面，
一个不起眼的、长条形的凸起物被他枯瘦却异常稳定的手一把攥住！手腕猛地一抖！
“哗啦！”
破麻袋被粗暴地掀开！
一杆东西瞬间暴露在昏黄的灯光下！
那是一杆枪！
枪身黝黑，木质的枪托因为年深日久的摩挲和汗渍浸润，呈现出一种深沉的暗红油亮光泽，上面布满了细密的划痕和磕碰的印记。枪管粗粝，带着手工锻打留下的、未经精细打磨的原始痕迹，金属在灯光下反射着冷硬的、令人心悸的幽光。
枪口黑洞洞的，像一口通往深渊的井，无情地吞噬着周围所有的光线！
一把典型的、民间自制的土枪（霰弹枪）！
粗糙，简陋，却散发着最原始、最直接、最不容置疑的死亡气息！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被冻成了坚冰。
前一秒还狞笑着扑上来的两个混混，脸上的表情瞬间凝固！
他们的动作像是被按下了暂停键，伸出的手僵在半空，离叶辰的身体只有不到半尺的距离。狞笑变成了极致的惊愕和难以置信，瞳孔因为骤然袭来的巨大恐惧而急剧收缩，如同针尖！
一股冰冷的寒意，从尾椎骨瞬间窜上天灵盖，让他们全身的汗毛都倒竖起来！
“呃……”
喉咙里发出短促、无意义的抽气声，像是被无形的手扼住了脖子。扑上前的惯性还在，身体却在本能的恐惧驱使下，猛地向后缩，如同受惊的虾米，脚步踉跄，差点互相撞在一起。
整个保卫室，陷入了一种诡异的、令人窒息的死寂。
只有那黑洞洞的枪口，稳稳地、没有一丝颤抖地，指着门口的方向。
枪口微微移动，扫过常成虎，扫过他身后那十几个同样被这突如其来的凶器震慑得呆若木鸡的混混。
叶辰单手持枪，手臂平举，稳如磐石。他那条沉重的金属假肢支撑着身体，
微微分开站立，构成了一个极其稳固、如同与大地连为一体的三角支撑。
他微微弓着背，头却昂着，浑浊的眼球此刻精光四射，锐利得如同淬火的刀锋，穿透浑浊的空气，死死锁定在常成虎那张由暴怒转为煞白的脸上。
一股难以言喻的气势，如同沉睡的火山骤然喷发！
以叶辰那并不高大的、甚至有些佝偻的残躯为中心，轰然扩散开来！
那不是简单的凶狠，也不是街头混混斗狠的戾气。那是一种从尸山血海中趟过、在毒巢魔窟里淬炼出的、浸透了硝烟与铁血的味道！
一种漠视生死、只为心中信念而战的决绝！
一种在绝境中也能爆发出毁灭性力量的、令人骨髓都为之冻结的沉寂杀意！
这股气势，如同实质的寒流，瞬间席卷了整个狭小的空间。
空气仿佛被抽干，沉重得让人喘不过气。昏黄的灯光似乎都在这股气势下变得惨淡、摇曳不定。保卫室外呜咽的风声，此刻听起来也如同鬼哭。
常成虎首当其冲！
他感觉自己的心脏像是被一只冰冷的大手狠狠攥住，猛地停止了跳动！
血液仿佛瞬间逆流，冲得他头皮发炸，眼前阵阵发黑。
一股冰冷的汗液，如同无数条滑腻的毒蛇，争先恐后地从他油腻的额头、肥厚的脖颈、宽厚的脊背上钻出来，瞬间浸透了那身廉价的假警服内衬，带来一阵阵黏腻冰冷的恶心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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