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脸上的暴怒和凶戾早已消失得无影无踪，只剩下极致的恐惧带来的惨白和僵硬。嘴唇不受控制地哆嗦着，牙齿咯咯作响。他想后退，想逃离那黑洞洞的、散发着死亡气息的枪口，
但双腿却像灌满了沉重的铅块，又像是被无形的冰冻结在原地，动弹不得！
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叶辰那双冰冷的、如同瞄准猎物的眼睛，感觉自己像是赤身裸体站在了冰天雪地之中，灵魂都在那目光下瑟瑟发抖。
他横行霸道多年，仗着山水集团的势，在汉东也算是一号让人闻风丧胆的人物。他见过血，也让人流过血。
但从未有一次，像现在这样，如此清晰、如此近距离地感受到死亡的冰冷气息！
那杆粗糙的土枪，在眼前这个残废老头手里，散发出的压迫感，比他见过的任何制式武器都要恐怖百倍！
那是一种源自灵魂深处的、对纯粹毁灭力量的恐惧！
“咕咚……”常成虎艰难地咽了一口唾沫，喉结剧烈地上下滚动，声音在死寂的保卫室里清晰得刺耳。
“我看谁敢动！”叶辰的声音再次响起。不再是之前的沙哑低沉，而是如同金铁交鸣，
带着一种穿透耳膜、直刺灵魂的冰冷威严！
每一个字都像裹着冰碴的重锤，狠狠砸在每一个混混的心头！
枪口微微下移，最终稳稳地指向了常成虎的胸口。
常成虎感觉自己的心脏被那无形的枪口死死顶住，几乎要爆开！
冷汗如同小溪般顺着他的鬓角流下，滴进眼睛里，带来一阵刺痛，他却连抬手擦一下的勇气都没有。
“有本事，”叶辰盯着他，一字一顿，声音不高，却如同惊雷在常成虎耳边炸响，
“叫你们老板赵瑞龙，亲自来跟我谈！”
这句话，如同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常成虎脑子里最后那根名为“凶狠”的弦，
“啪”地一声，彻底崩断了！
什么赵总的交代，什么面子，什么任务，
在眼前这杆随时可能喷出致命铁砂的枪口和老人身上那令人窒息的恐怖气势面前，统统化作了泡影！
求生的本能压倒了一切！
“我……我们……”常成虎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带着哭腔和极致的恐惧。他几乎是本能地、用尽全身力气，猛地将两只手高高举起，
掌心向前，做出了一个标准的、滑稽又狼狈的投降姿势！
动作幅度之大，差点把他那顶歪戴着的假警帽甩飞出去。
“走！快走！！”他不敢再看叶辰的眼睛，也不敢再看那黑洞洞的枪口，几乎是嘶吼着对身后同样吓傻了的混混们下令。
声音因为极度的恐惧而扭曲变形，尖锐刺耳。
老大都投降了，手下哪里还敢停留？那群刚才还凶神恶煞的混混，
此刻如同被开水烫到的蚂蚁，瞬间炸了窝！
他们惊恐地互相推搡着，争先恐后地朝着那扇狭窄的保卫室木门挤去，
生怕慢了一步，那杆要命的土枪就会喷出火焰！
“哎哟！别挤！”
“妈的让开！”
“快跑啊！”
咒骂声、碰撞声、惊恐的喊叫声响成一片。小小的门框瞬间成了修罗场，几个混混为了抢先出去，甚至扭打起来。常成虎也顾不上维持老大的威严了，
连滚带爬地跟在手下后面，肥胖的身体异常狼狈地挤出门口，被门槛绊了一下，差点摔个狗啃泥。
一群人，来时气势汹汹，走时如同丧家之犬。杂乱的脚步声、惊恐的喘息声、跌跌撞撞的碰撞声，迅速远离了保卫室，
朝着陵园大门的方向仓皇逃窜，只留下满地狼藉和一股驱之不散的尿骚味——显然有人已经吓破了胆。
保卫室内，重新恢复了死寂。
叶辰依旧保持着那个端枪瞄准的姿势，如同凝固的雕像。直到陵园大门外传来汽车引擎仓皇启动、轮胎摩擦地面发出的刺耳尖啸声，
并且那声音迅速远去，彻底消失在呼啸的风声中，他才缓缓地、极其缓慢地放下了手臂。
沉重的土枪枪口垂向地面。他紧绷的身体也随之松懈下来，那股喷薄而出的、如同实质般的铁血气势，如同退潮般迅速敛去。深重的疲惫感瞬间席卷了他佝偻的身躯，仿佛刚才那瞬间的爆发耗尽了所有的力气。他微微佝偻下腰，沉重地喘息着，每一次呼吸都扯动着胸腔，带来一阵闷痛。
他拄着拐杖，金属的假肢末端重重地杵在水泥地上，发出沉闷的“笃”声。他拖着那条沉重的腿，缓缓走到保卫室门口。门外，秋风卷起枯叶，打着旋儿，陵园依旧肃穆，仿佛刚才那场闹剧从未发生。
叶辰的目光越过空荡荡的甬道，投向远处那一排排沉默的墓碑。浑浊的眼底，翻涌着复杂难言的情绪——是击退鬣狗的疲惫，
是守护之责带来的沉重，还有一丝深埋的悲凉。
他抬起手，粗糙的指腹轻轻拂过手中土枪那冰冷粗糙的枪管。这杆老伙计，是他在这片土地上最后的依仗，是守护地下安眠兄弟的最后一道防线。
只要他叶辰还有一口气在，只要他还能站在这片用血浇灌的土地上，
就绝不允许任何人，玷污这片用生命换来的宁静！
京海市中心的霓虹刚刚亮起，将傍晚的天空染成一片浮夸的紫红。山水集团大厦顶层，那间占据半层楼的、极尽奢华的董事长办公室里，
厚重的金丝绒窗帘隔绝了外界的喧嚣，只留下室内恒温空调低沉的嗡鸣和昂贵香薰若有若无的甜腻气息。宽大的意大利真皮沙发上，赵瑞龙正陷在柔软如云朵的靠垫里，
一只手端着盛着琥珀色顶级威士忌的水晶杯，
另一只手则肆无忌惮地探入身旁女秘书那身紧裹着傲人曲线的低胸职业装内。
女秘书半推半就，脸颊绯红，眼波流转，娇嗔地扭动着身体，
欲拒还迎的姿态更是撩拨得赵瑞龙心头火起。
他正要将酒杯随意丢在铺着波斯地毯的地板上，
准备“提枪上阵”，享受这工作之余的“犒劳”……
“嘎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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