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星河的鞋底在柏油路上擦出火星。
他跑得比以往任何一次直播赶场都要快，灌进鼻腔的风带着铁锈味，那是刚才废钢厂残留的血腥气息。
怀里的硬盘硌得肋骨生疼，但他更担心的是——等他们赶到基地时，莫云前辈的山洞已经被那把黑紫色的匕首捅出个窟窿。
“还有三公里。”苏破云的声音裹挟着剑气劈开夜晚的风，他的剑鞘撞在林星河的后背上，“我数过了，基地外围的护山大阵还亮着，至少还没被攻破防线。”
林星河的指甲掐进掌心。
三公里，对于筑基修士来说不过是十五分钟的脚程，但此刻每一步都像是踩在烧红的铁板上。
他掏出手机，直播画面里的弹幕还在疯狂增长，有粉丝刷火箭问道“星河哥是不是要打BOSS了”，有新粉丝在问“黑曜是什么玩意儿”，还有几条质疑“不会又是剧本吧”的评论被系统瞬间删除。
“小云，把废钢厂的监控画面切进来。”
“收到！已同步，现在直播画面右侧会显示实时监控。”
弹幕瞬间炸开了锅。
当网友们看到墙角被捆成粽子的张志伟，看到他胸口那团恶心的黑紫色印记，看到监控屏幕里莫云山洞前晃动的黑影时，满屏的“卧槽”几乎要把屏幕撑破。
林星河盯着弹幕里突然冒出来的“黑曜是美国那个地下修士组织？”，喉结动了动——他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基地的轮廓终于在夜色中显现出来。
朱红色的山门被阵光映得发紫，二十几个筑基期弟子守在门口。
林星河拽着苏破云往演武场跑去，“去阵眼！”
演武场中央的八卦盘正疯狂旋转，阵旗上的符文像是被泼了热油，滋滋作响。
小云的声音响起：“检测到敌方修士十七人，化神期一位，元婴期三位，其余的从筑基到金丹不等。护山大阵当前防御值87%，如果化神期出手，最多能撑十五分钟的时间。”
苏破云“唰”地拔出剑，剑气割开阵旗上的灰尘：“我守正门，你去调动聚灵阵。”
“不够。”林星河扯下脖子上的青玉坠子——那是白无涯送的定位符，“得让更多人知道黑曜的野心。”他打开直播，将镜头对准怀里的硬盘：“各位朋友们，现在我要拆个快递。”
硬盘插入投影仪的瞬间，演武场的地面投射出密密麻麻的文件。
有张志伟和黑曜使的聊天记录，有他偷运灵草的物流单，最上面的PDF标题刺眼得让人眼睛疼：《华国灵脉分布不完全图·苍梧山缺》。
弹幕突然安静了一瞬。
接着，“卖国贼去死！”“星河哥干他！”的刷屏几乎要把服务器挤爆。
林星河望着镜头，嘴角扯出一个冷酷的笑容：“黑曜想要我们的灵脉，想让华国修士无处可修。但他们忘了——”他的手指重重地拍在投影上的苍梧山位置，“这里有莫云前辈守着，有我林星河守着，有直播间里每一个看到这条消息的网友们守着！”
演武场的门被“砰”地撞开。
白无涯穿着藏青色制服大步走进来，身后跟着三位灰袍老者，每个人身上都散发着金丹期特有的浑厚灵压。
“星河。”他扔过来一个包，里面传来灵草的清香，“这是总部调配的三株朱果，给筑基期弟子提升战力。”又指了指身后的老者，“这三位是昆仑、武当、峨眉的客卿，听说黑曜闹到咱们地盘，非要来凑个热闹。”
最左边的灰袍老者捋着胡须笑道：“老夫张景玄，昆仑外门大长老。听说小友要打脸，怎么能少得了我这把老骨头呢？”
林星河弯腰行礼，腰板却挺得笔直：“有各位前辈在，这脸，咱们打得更响。”
苏破云突然抓住他的手腕，掌心滚烫：“看天。”
众人抬头望去。
原本黑紫色的雷云不知何时散去了一些，露出一角星空。
有细碎的荧光飘落下来，就像有人在天上撒了一把星子——那是传讯符燃烧的光。
林星河伸手接住那点荧光，符纸在掌心展开，莫云苍劲的字迹跃入眼帘：“莫慌，洞前黑影是假的。真正的杀招，在你们脚下。”
他的瞳孔骤然收缩。
演武场的地面，不知何时爬上了蛛网状的黑纹，正顺着阵旗的底座，朝着八卦盘中心蜿蜒而去。
林星河捏着传音符的指尖微微发颤。
莫云的字迹在掌心忽明忽暗，最后一个“迹”字刚落下，符纸便化作星屑钻进他袖中。
演武场的烛火被穿堂风卷得摇晃，照得众人脸上忽明忽暗。
“遗迹？”苏破云的剑穗扫过他手背，“莫云前辈说黑曜真正想要的是苍梧山底那处‘藏真古墟’？”他话音未落，掌心已聚起一团青芒——那是随时能撕裂虚空的剑气。
林星河的喉结动了动。
之前在废钢厂审问张志伟时，那家伙被黑咒反噬前曾呢喃“古鼎镇龙气”，当时他只当是疯话，此刻再想起，后颈陡然泛起凉意。
“小云，”他对着耳机低声喝道，“调取苍梧山地质勘探图，重点标注灵脉断裂带。”
“已同步。”人工智能的投影在地面展开，青蓝色的山脉模型中，一条暗红裂缝像刀疤般横亘在苍梧主峰下，“根据中国地质科学院2018年的数据，此处曾发生异常地震，震波频率与修士斗法产生的灵震吻合。”
白无涯的藏青色制服被阵风吹得猎猎作响。
他捏碎掌心的传讯玉牌，玉粉里浮起总部特有的玄鸟印记：“总部确认，古墟传说可追溯至《道藏·地篇》，记载‘苍梧之渊，藏真不泄，得之者掌天地枢机’。”他目光扫过林星河怀里的硬盘，“难怪张志伟的灵脉图独缺苍梧山——他们要的根本不是灵脉，是灵脉下镇压的东西。”
最右边的峨眉客卿突然咳嗽两声，指尖在石桌上叩出清脆声响：“老身昔年在终南山见过古墟残卷，说那处有‘三重守御’。若黑曜能破护山大阵，未必破得了古墟的封禁。”她话音未落，林星河已抓起桌上的定位符：“等他们破封禁，黄花菜都凉了。”他转向苏破云，眼底燃着筑基期修士少有的锐光，“我们现在去苍梧山，在古墟入口设伏。”
“我跟你去。”苏破云的剑“嗡”地出鞘三寸，剑身上的雷纹滋滋作响，“张长老守基地正门，武当李师叔护阵眼，昆仑张前辈带弟子巡山——”他掰着手指分派，最后冲白无涯挑眉，“白局长，总部的支援三日后到，这三天，苍梧山交给我们。”
白无涯从储物袋里摸出三枚乌木符，符面刻着扭曲的“隐”字：“这是上古隐息符，能瞒过元婴期修士的神识。”他将符塞进林星河掌心时，指腹擦过对方掌纹里的薄茧，“星河，我信你。”
演武场的晨钟突然炸响。
林星河抬头，东边天际刚泛起鱼肚白，十七只信鸽扑棱棱掠过阵旗——那是各脉弟子收到直播后自发赶来支援的信号。
弹幕提示音在耳机里炸成一片，小云自动截取关键信息：“‘一剑斩星’送来礼物，备注‘星河哥缺人喊我’；‘青鸾阁’送一个火箭，备注‘古墟有诈，小心幻阵’。”
“走。”林星河把隐息符分给苏破云和随行的五名筑基弟子，转身时瞥见张景玄往他储物袋里塞了把松针，“这是昆仑的醒神针，遇毒雾可破幻。”老者的胡须被风吹得翘起，“小友，记得留个活口，老夫想问问黑曜那化神期老匹夫，当年在昆仑后山偷灵茶的账，算清了没？”
苍梧山的晨雾比预想中浓。
林星河踩着腐叶往前挪动，青苔混着松脂的腥甜钻进鼻腔。
苏破云走在最前面，剑鞘不断敲击身侧的断碑——那是古墟入口的标记，碑上“藏真”二字被岁月磨得只剩半道凹痕。
“还有三百步。”小云的声音突然压低，“检测到地脉震动，频率1.2赫兹，与化神期修士御空产生的灵震吻合。”
苏破云的后背绷得像弓弦一样。
他反手拽住林星河的手腕，剑气裹着热流涌进对方经脉：“你感应不到？”
林星河的太阳穴突突直跳。
他原本清晰的灵识突然像浸了水的棉絮，只能勉强捕捉到前方二十步外的灌木丛。
更诡异的是，方才还此起彼伏的鸟鸣虫吟，此刻竟彻底消失，连风都停了——仿佛整座山都在屏息。
“隐息符……”他摸向腰间，却触到一片空荡。
符纸不知何时化作了灰烬，在他掌心堆成细小的黑蝶。
苏破云的剑“唰”地完全出鞘。
雷光在剑刃上蜿蜒，照亮了前方三步外的地面——原本该是腐叶的地方，此刻爬满了婴儿手指粗的黑纹，纹路里渗出暗红液体，正顺着断碑的裂缝，往“藏”字的最后一竖里钻。
林星河的后颈泛起细密的冷汗。
他突然想起莫云前辈传音符里最后一句被星屑覆盖的话，当时以为是笔误，此刻却像惊雷般炸响在脑海：“莫信所见，更莫信所不闻。”
山风突然卷地而起。
林星河望着被吹开的雾幕，望着雾幕后那座本该空无一人的石亭，望着石亭里端坐着的灰袍老者——那老者的面容与莫云前辈有七分相似，却生着一双蛇类特有的竖瞳。
老者抬起手，指尖夹着半枚残符。
符纸上的字迹与莫云前辈的如出一辙，只是最后那个“迹”字，被人用黑血描粗了三笔。
林星河的心跳漏了一拍。
他终于明白方才那股不安从何而来——莫云前辈的传讯符，是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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