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夜的后颈刚被警报声刺得发疼，转头的瞬间，陈启明举着枪的身影便撞进瞳孔。
他本能地绷紧后背——三天前这个男人还用女儿的医疗记录要挟他暂缓复仇，此刻却带着六个端着微型冲锋枪的手下从安全梯上方冲下来，军靴踩得金属台阶哐当作响。
但林夜的预判画面里，那把对准苏璃心脏的狙击枪准星突然偏移了半寸，陈启明的眼神扫过苏璃时，眉峰不可察觉地颤了颤。
林夜！
快走！
这里有危险！陈启明的吼声响过警报，尾音被通风管道的风声扯得支离破碎。
他握枪的手背暴起青筋，枪口不是对准他们，而是朝上——顶在最前面那个手下的后颈。
林夜这才发现，六个手下的动作太齐整了，像是被人用线牵着的提线木偶，其中一个左耳垂的银钉在灯光下闪了闪，和三天前陈启明给的暗河卧底标记图里的位置分毫不差。
苏璃。林夜反手扣住她发烫的手腕，机械义肢的热度透过皮肤烧进骨髓。
她的紫色瞳孔仍清明，却泛着异常的幽蓝，像是某种能量即将过载前的征兆。
他低头在她耳边快速道：陈启明带的是自己人，跟紧我。
苏璃没有说话，机械手指却轻轻勾住他的小拇指——这是他们在解剖室里定下的安全暗号。
林夜喉结动了动，拽着她朝陈启明的方向狂奔。
陈启明的手下立刻散开，两个在前架起冲锋枪扫向楼梯上方，三个在侧背抵着墙形成人盾，最后一个矮壮男人冲过来抓住林夜的胳膊，半拖半拽地将他们塞进安全梯旁的管道井。
金属管壁硌得后背生疼，林夜却听见陈启明压低的嗓音：暗河半小时前截了我的通讯，他们启动了终极程序，要把天网核心和整个地下基地一起熔毁。
为什么帮我们？林夜的指节抵着苏璃义肢的接口，能摸到里面电流窜动的震颤。
他盯着陈启明眼下的青黑，那是连续三天没合眼的痕迹，你女儿还在他们手上。
陈启明的喉结滚动两下，从战术背心内侧摸出张照片。
照片边缘被揉得发皱，上面是个扎羊角辫的小女孩，正把沾着泥巴的手按在镜头上，笑出一口缺了门牙的白牙。昨天半夜，他们让我听小棠的哭声。他的声音突然哑了，拇指反复蹭过照片上的泥手印，她说爸爸骗人，说好了带她去看樱花。
可我要是再不动......他猛地抬起头，眼底红得像要滴血，天网终极程序不是熔毁，是把初代意识扩散到城市电网里。
到时候所有用智能设备的人都会变成行尸走肉，包括小棠。
苏璃的机械义肢突然发出刺耳的蜂鸣。
林夜抬头，看见她额角渗出冷汗，原本清明的瞳孔正被黑雾一点点吞噬——初代意识又在侵蚀她了。
他立刻握住她的脸，迫使她看向自己：苏璃，撑住。
核心实验室的密码锁需要你的虹膜，还记得吗？
记......得。她的声音像是从很远的地方飘来，机械手指却准确无误地按在林夜后颈的系统激活点上。
凉意顺着脊椎窜遍全身，林夜眼前闪过无数碎片：陈启明在暗河会议上偷记的基地地图，卧底们标记的巡逻路线，还有核心实验室天花板上那排被涂料盖住的激光网。
知识系统的吞噬从来不是无痛的。
林夜的太阳穴突突跳着，有什么东西正从记忆里被抽走——可能是和苏璃在暴雨里躲雨的片段，可能是第一次用系统时的恐惧。
但他咬着牙没吭声，直到视野突然变成了淡绿色的热成像，连空气流动的轨迹都清晰得像刻在视网膜上。
跟我来。他拽起苏璃，转头对陈启明道：地下二层有个废弃通风管，能通到核心实验室后门。
你的人留在这儿拖延，五分钟后往东边楼梯扔闪光弹。
陈启明点头，拍了拍矮壮男人的肩膀：老周，带弟兄们把暗河的狗崽子引开。老周咧嘴一笑，把微型冲锋枪甩到背后，从腰里摸出颗手雷在掌心抛着玩。
林夜注意到他手腕上有道新月形疤痕，和照片里小棠画的爸爸的勇敢标记一模一样。
通风管的铁皮锈得厉害，林夜背着苏璃钻进去时，碎铁片划得手臂血珠直冒。
苏璃的机械义肢抵着他后背，热度几乎要烧穿衬衫，但她的呼吸却越来越轻，轻得像要飘走。坚持住。他闷声说，热成像视野里，前方十米处有道暗红色的门——那是核心实验室的后门。
咔嗒。
金属摩擦声从身后传来。
林夜的热成像视野里突然炸开十几个亮红色的点，像一群扑火的飞蛾。
暗河的人追来了。
还有三米。他的声音里带着狠劲，膝盖重重撞在通风管接口处。
锈死的螺丝崩飞，冷风灌进来，吹得苏璃的碎发扫过他耳垂。
她突然动了动，机械手指抠进他锁骨：林夜......虹膜识别......要活的。
知道。林夜弯腰把她放下，用袖子擦了擦她眼下的冷汗。
热成像里，后门的密码锁闪烁着幽蓝的光，锁芯位置有三个凹痕——和苏璃虹膜的纹路完全吻合。
他摸到门把的瞬间，身后传来子弹击穿铁皮的脆响，一颗子弹擦着他耳尖飞过，在墙上留下焦黑的洞。
进去！陈启明的吼声从通风管另一头炸响。
林夜回头，看见老周正用身体堵住管口，冲锋枪的火舌舔着暗河追兵的腿。
他咬了咬牙，拽着苏璃撞开后门。
红色警告灯在头顶疯狂闪烁，核心实验室的金属门就在正前方。
门中央的虹膜扫描仪发出刺目的白光，苏璃的机械义肢突然爆发出灼人的热度，在地上烙出一串焦黑的脚印。
林夜听见她喉咙里溢出破碎的笑声，像是初代意识在狂笑，又像是她自己在说：林夜，这次换你记住我。
暗河追兵的脚步声已经近在咫尺。
林夜把苏璃按在扫描仪前，看着她的紫色瞳孔在白光里收缩成细线。
门嗡的一声缓缓开启，里面传来电流过载的噼啪声——那是天网核心启动终极程序的声音。
走！林夜吼道，推着她冲进实验室。
门在他们身后闭合的瞬间，他听见陈启明的喊杀声，听见老周的冲锋枪哑火，听见苏璃的机械义肢发出最后一声蜂鸣。
而在核心实验室的正中央，那个泛着幽蓝光芒的脑机接口，正像一只睁开的眼睛，死死盯着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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