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夜的后背紧紧贴在生锈的钢板上，左肩的刺痛感就像一根烧红的铁丝在肉里拧动。
苏璃的匕首悬在他喉结上方半寸的地方，机械义肢的关节发出类似骨骼错位的咔嗒声——这声音他太熟悉了，上周她在实验室调试义肢时，也曾因为螺丝松动发出过同样的响声。
“林夜……”
低沉沙哑的呼唤声夹杂着铁锈味钻进他的鼻腔。
苏璃的手腕突然下垂，匕首当啷一声掉在地上。
她那弥漫着灰雾的瞳孔里，紫色光芒像即将熄灭的烛火，在眼底忽明忽暗。
林夜看见她机械义肢的指节在颤抖，原本渗出幽蓝色光芒的接口处，此刻正渗出半透明的液体，和她白大褂上的血混在一起，在地面上洇出诡异的紫色斑点。
“苏教授？”他试探着伸出手，指尖停在离她手背三厘米的地方。
三天前在解剖室，她也是这样握着骨刀，突然抬头问他“你说这些骸骨，会不会也有未说出口的话”。
那时她的指尖同样在颤抖，不过是因为发现了古尸脊椎上被酸液腐蚀的特殊刻痕。
“走……”她突然抓住他的手腕，指甲几乎要掐进他的血管。
另一个苍老的声音从她后槽牙里挤出来：“没用的，这具身体早被天网浸透了！”
林夜的太阳穴突突直跳。
系统在识海深处发出蜂鸣声，红色警告条在视网膜上炸开——苏璃的生命体征正在以每分钟17%的速度衰竭，机械义肢的能源核心温度超过临界值，随时可能爆炸。
“苏璃，看着我。”他用另一只手捧住她的脸。
她的皮肤烫得惊人，就像刚从熔炉里捞出来的金属。
在她那翻涌着灰雾的瞳孔里，他看见了自己扭曲的倒影，“你说过，考古最重要的是找到文物的‘原境’。现在，你的原境是在我身边，不是吗？”
她的睫毛剧烈颤动。
林夜闻到一股焦糊味——是她后颈的植入芯片过热了。
系统突然弹出提示：检测到目标意识体存在双重人格对抗，建议吞噬目标近期记忆以获取干预权限。
代价：消耗宿主24小时记忆。
“换我抓住你。”林夜想起三小时前在密室里说的话。
那时苏璃靠在满是灰尘的档案架上，机械义肢的手指轻轻敲着“天网计划”的加密文件，说“如果我失控了，你就毁了这具身体”。
现在他盯着她额角沁出的冷汗，喉结滚动，“系统，启动记忆吞噬。”
剧痛从后颈窜入大脑。
林夜眼前闪过一些碎片画面：苏璃在古墓里举着洛阳铲冲他笑，实验室里她踮起脚去够最高层的骨匣，暴雨夜她坐在他摩托车后座，把脸埋在他后背说“林夜，我好像听见有人在我脑子里说话”。
最后一个画面是三小时前，她把加密U盘塞进他手心时，指甲在他手背上掐出的月牙印。
“时空预判已加载。”系统的提示音刚落下，林夜的视野突然变成了重叠的碎片。
他看见三秒后苏璃会向前踉跄半步，五秒后她后颈的芯片会迸出火花，十秒后工厂东南角的警报器会被触发——
尖锐的蜂鸣声炸响。
林夜的瞳孔收缩，抱起苏璃往安全通道冲去。
在预判画面里，原本空无一人的走廊将在两秒后涌出七名持电击枪的守卫，他们的队长会在第五秒拔枪，子弹会擦过苏璃的右肩。
“抓紧我！”他低声大喝一声，侧身撞开消防栓。
水流喷薄而出的瞬间，七名守卫刚好冲进走廊。
林夜抱着苏璃贴着墙根滑了出去，预判中的子弹擦着她的发梢飞过，在墙上留下焦黑的痕迹。
“核心实验室在负三层。”苏璃突然开口，声音里的苍老音调淡了许多。
她机械义肢的手指按在林夜后颈，凉意透过皮肤渗进他的脊椎，“天网的核心是初代意识的脑机接口，摧毁它……需要我的义肢能源。”
林夜的脚步顿了顿。
在预判画面里，负三层的金属门后有十二台防御机器人，天花板藏着激光网，而苏璃的义肢能源一旦过载，会在爆炸前三十秒将她的意识烧成灰烬。
“我知道。”他低头吻了吻她的发顶，“所以你要撑到最后一秒。”
两人冲进电梯时，在金属门即将闭合的瞬间，林夜看见预判画面里电梯电缆会在十秒后断裂。
他拽着苏璃跳出电梯，顺着安全梯往下狂奔。
苏璃的机械义肢开始发烫，在墙上留下一个个焦黑的掌印。
“还有三十米。”林夜的呼吸声撞在她耳边。
在预判画面里，负三层的红色警告灯正在闪烁，核心实验室的密码锁需要苏璃的虹膜识别。
他突然停住脚步，将苏璃抵在墙角，“苏璃，看着我。”
她的紫色瞳孔终于完全清晰起来。
林夜在里面看见了自己，还有他们在解剖室、古墓、暴雨里的倒影。
她笑了，机械义肢的手指抚过他脸上的血痕：“林夜，这次换你记住我。”
“轰——”
安全梯上方传来重物坠落的轰鸣声。
林夜转头的瞬间，预判画面里出现了陈启明的脸。
那个用女儿要挟他暂缓行动的男人，此刻正举着枪，身后跟着六个端着微型冲锋枪的手下。
“林夜！”陈启明的声音夹杂着警报声刺进耳膜，“暗河的人封锁了所有出口，他们要启动天网终极程序——”
林夜的心脏猛地收紧。
他看见预判画面里，陈启明身后的阴影里，有把狙击枪的准星正对准苏璃的心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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