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道内的霉味裹着铁锈味往鼻腔里钻，林夜的膝盖重重磕在凸起的管壁上，却像感觉不到疼似的。
他抓着苏璃的手腕，能摸到她皮肤下跳动的脉搏——快得不正常，像濒死的蜂鸟。
“还有三米。”苏璃的声音混着滴水声传来，机械义肢在管壁上刮出刺啦刺啦的响。
她的后颈沁着冷汗，发梢黏在耳后，“井口铁栅……能撬开。”
林夜的热成像视野里，后方追兵的光斑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逼近。
他咬了咬舌尖，血腥味在嘴里炸开——这是他用来保持清醒的老办法。
知识系统的提示音在脑海里炸响：【可吞噬记忆剩余12%，建议优先保留战斗类记忆】。
但此刻他顾不上，余光瞥见苏璃泛青的唇，喉咙发紧。
“到了。”苏璃突然停住，机械手指扣住井口铁栅的缝隙。
林夜抬头，月光从铁栅漏下来，在她脸上割出细碎的银边。
她的瞳孔突然收缩，像被什么刺了一下，“林夜……后面。”
他猛回头，通风管口的阴影里，黑衣男子正把火箭筒抗上肩。
月光映着他耳后的暗河图腾，那是条衔尾蛇，蛇眼是暗红的宝石——高级指挥官的标志。
“跑？”男子的笑声像砂纸擦过金属，“这地下排水系统就三条路，你们走的是死胡同。”
林夜的太阳穴突突跳。
他能听见自己的心跳盖过了追兵的脚步声——苏璃的脉搏突然乱了，从蜂鸟变成了擂鼓。
他低头看她的手，原本攥着他的手指正缓缓松开，指甲在他掌心掐出月牙印。
“苏璃？”他轻声唤，没得到回应。
她的睫毛在颤抖，眼底有暗青色的光一闪而过——是初代意识在翻涌。
“十秒。”黑衣男子举起手腕看表，“十秒后，我会让你们的尸体和这破管道一起沉到暗河底。”
林夜的后槽牙咬得生疼。
他能感觉到知识系统在识海深处躁动，像头嗅到血的野兽。
剩余12%的记忆里，最适合当前局面的是上周吞噬的老周的特工记忆，里面有隐身术——需要消耗5%记忆，代价是未来五小时的短期记忆。
“苏璃，抓紧我。”他压低声音，喉结滚动。
指尖在她手背上轻轻敲了三下——这是他们约定的“准备”暗号。
苏璃的手指顿了顿，又重新攥紧，掌心全是汗。
知识系统的蓝光在视网膜上闪过，林夜感觉太阳穴被尖针扎了一下。
记忆碎片如潮水退去，老周教他如何调节呼吸频率的画面、隐身术需要配合环境光线的要点，一并消失在意识深处。
下一秒，他们的身影在黑衣男子的视野里淡去。
林夜能听见男子的呼吸突然粗重，听见他对着对讲机嘶吼：“定位！用热成像！”但他知道，隐身术的原理是干扰生物电信号，普通热成像仪抓不住他们——除非对方有更高级的设备。
他拖着苏璃往井口挪，机械义肢刮过铁栅的声音被放大十倍。
苏璃的身体突然一僵，指甲几乎要嵌进他肉里。
他侧头，正看见她的眼白里浮起青纹，像藤蔓爬过玻璃。
“林夜……”她的声音变了，带着金属摩擦般的嗡鸣，“放我走。”
他的心脏漏跳一拍。
这不是苏璃的声音，是初代意识。
他想起三天前在实验室，苏璃被侵蚀时掐住他脖子的力道，想起她清醒后哭着说“我怕自己会伤害你”的模样。
此刻她的指尖还在发烫，机械义肢关节处渗出暗紫色液体——那是抑制药剂在失效。
“出口就在上面。”林夜把额头抵在她发顶，声音轻得像怕惊碎什么，“你说过要一起去看敦煌的壁画，去看莫高窟的月光。记得吗？”
苏璃的身体抖得更厉害。
青纹从眼尾蔓延到颧骨，她的机械义肢突然发力，差点挣开他的手。
林夜死死扣住她手腕，能听见骨骼摩擦的声响。
他的后背抵着潮湿的管壁，能感觉到苏璃的体温在飙升——这是意识对抗的副作用。
“林夜！”
陈启明的喊声响彻整个排水系统。
林夜循声望去，上方井口的铁栅外，陈启明正趴在排水渠边，半边脸都是血，手里的枪还在冒烟。
他身后二十米处，暗河士兵的手电筒光连成一片，像条移动的火蛇。
“他们封了所有出口！”陈启明的声音带着血沫，“我撑不了三分钟！”
林夜的牙龈尝到铁锈味——是刚才咬得太狠。
他看着苏璃逐渐被青纹覆盖的脸，看着她机械义肢上渗出的紫液，突然想起知识系统的提示：【吞噬目标记忆可获得目标能力，需消耗等量记忆或时间】。
苏璃的记忆里，有她用意识对抗初代的方法。
“得罪了。”他在苏璃耳边低语，然后咬破自己的舌尖。
鲜血滴在她手背，带着体温的腥甜。
苏璃的瞳孔猛地收缩，青纹出现瞬间的停滞。
知识系统的蓝光再次亮起。
林夜感觉有根烧红的铁钎扎进太阳穴，苏璃的记忆碎片如暴雨倾盆：十二岁在博物馆第一次触摸青铜鼎的震颤，二十六岁在埃及古墓破解象形文字的狂喜，还有三天前在实验室，她流着泪说“如果我失控，你一定要杀了我”的画面……
这些记忆像利刃割着他的神经，他却死死咬着牙。
直到系统提示音响起：【获得“心灵感应（初级）”，剩余记忆0%】。
苏璃突然软倒在他怀里。
她的眼白恢复了清明，却又很快被青纹覆盖。
林夜捧着她的脸，能感觉到她意识的波动——像暴风雨中的烛火，明明灭灭。
“坚持住。”他对着她的眼睛轻声说，“我进来了。”
话音未落，他的意识突然被拽入一片黑暗。
（黑暗中，有细碎的光在跳动，像星子坠入深潭。
林夜伸手去抓，指尖触到的却是苏璃的声音，带着十二岁时的清亮：“妈妈，这个鼎上的纹路，像不像星星在跳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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