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厅的吊灯在头顶发出最后的嗡鸣，林夜拽着苏璃的手腕刚迈出三步，后颈突然泛起刺骨的寒意。
那是种被毒蛇盯上的直觉——他太熟悉这种恶意了，来自初代意识的阴鸷，正顺着苏璃的皮肤渗出来。
你以为......这样就能杀死我？
声音从身侧传来，带着金属摩擦般的沙哑。
林夜的脚步猛地顿住，喉结剧烈滚动。
他慢慢转头，对上的却不是苏璃惯常的深褐瞳孔——幽蓝光芒像烧熔的玻璃，正从她眼底翻涌而出，连眼白都被染成了青灰色。
璃姐？他的手指无意识收紧，却触到苏璃手腕上异常的温度。
那不该是人类的体温，烫得像刚从熔炉里捞出的铁块。
苏璃的嘴角扯开一个诡异的弧度，那不是她惯常的清冷笑，倒像是有人用线扯着她的面部肌肉。
她的身体开始不受控制地轻颤，林夜分明感觉到掌心被指甲掐出血痕——那是苏璃在拼命挣扎。
放手。她的声音突然分裂成两种，一种是苏璃带着哭腔的哽咽，另一种是低沉的男音，你留不住她。
林夜的太阳穴突突直跳，知识系统在识海疯狂闪烁。
他几乎是条件反射地咬破舌尖，腥甜的血味涌进口腔，让混沌的思绪勉强凝聚。系统，兑换神经阻断剂。他在心里嘶吼，用上个月在图书馆帮苏璃搬书的记忆！
记忆碎片如雪花般消散。
那是个飘着桂香的午后，苏璃抱着半人高的考古资料踉跄，他笑着从后面接过，指尖不小心碰到她冰凉的手背——画面刚到这里就被蓝光绞碎。
剧痛从眉心蔓延到后颈，林夜眼前发黑，但他还是颤抖着从口袋里摸出针管，扎进苏璃的手臂。
淡绿色的液体刚推注完毕，苏璃的身体突然剧烈抽搐，指甲几乎要抠进林夜的手背。
她的瞳孔在蓝与褐之间疯狂切换，喉间发出破碎的呜咽：林夜......救我......它在啃我的脑子...
话音未落，整座基地的灯光轰地熄灭。
黑暗中，林夜只能凭借天网核心残余的幽蓝光芒，看见苏璃的身体正在离地漂浮。
她的长发根根竖起，像被无形的手攥住，朝核心残骸的方向缓缓移动。
璃姐！林夜扑过去，却被一股无形的力场弹开。
他撞在碎裂的大理石墙上，后腰传来钝痛，抬头时正看见苏璃的指尖重新渗出蓝雾，与核心晶体的裂纹缠绕——那些本应熄灭的红光，此刻正顺着她的血管往上爬，像无数条细小的毒蛇。
它还在......它没有死。苏璃的声音突然恢复正常，却空洞得像口枯井。
她的目光扫过林夜，却像根本没看见他，它说要去城市核心数据库，那里存着......所有异能者的意识备份。
林夜的心脏重重一沉。
他终于明白初代意识为何执着于苏璃——她的大脑结构本就与天网核心有过深度连接，是最完美的寄生体。
而城市核心数据库一旦被侵占，整个城市的异能者都将沦为行尸走肉。
必须彻底摧毁天网残余。他咬着牙扯下外套，裹住苏璃的肩膀试图阻止她漂浮。
但那股力场太强了，他甚至能听见骨骼发出的呻吟，系统，环境感知！
淡金色的微光在他眼底流转。
林夜瞬间看到了基地的结构：三层之外是控制室，自毁装置应该在那里；而苏璃所在的位置，正被一道由数据构成的锁链牵着，链的另一端，是核心晶体里那团跳动的红光。
跟我走！他拽着苏璃的手腕往安全梯跑，却在转角处被掉落的钢筋拦住去路。
林夜猛得将苏璃护在身后，钢筋擦着他的耳际砸下，在地面砸出个深坑。
不行。苏璃突然开口，声音里带着不属于她的冷静，你护不住我。她的指尖轻轻一弹，林夜腕间的力场突然消失。
他踉跄两步，再抬头时，苏璃已经飘到了走廊尽头。
等着我。林夜对着空气喊了一句，也不知道是说给苏璃还是自己听。
他转身冲进安全梯，楼梯间的应急灯正在闪烁，每一步都能听见金属台阶的呻吟。
控制室的门卡在半开的状态，林夜踹开它时，警报声已经响彻整个基地。
终端屏幕上跳动着血红色的警告：自毁程序已被篡改，执行将触发意识迁移协议。
操！林夜一拳砸在操作台上，指节渗出血珠。
他盯着屏幕上的倒计时——核心晶体的震荡频率正在加快，还有七分十三秒就会引发连锁爆炸。
如果现在启动自毁，初代意识会顺着地下网络逃到其他主机；但如果不......
手动引爆反应堆。他突然想起基地结构图里的备用方案，需要去B3层的反应堆舱，用物理方式触发爆炸。
林夜的手指在终端上快速敲击，调出逃生路线图。
B3层在地下更深的位置，需要穿过两层已经开始坍塌的楼层。
他摸了摸腰间的战术刀，这是之前从机械守卫那里缴来的——希望用不上。
跑下楼梯时，天花板的混凝土块不断掉落。
林夜的环境感知能力全开，总能在危险降临前半秒侧身避开。
有一次他甚至贴着倒塌的承重墙滚过，灰尘迷得他睁不开眼，却在落地瞬间看见前方拐角处的机械守卫。
那是个身高两米的金属怪物，眼睛泛着冷白的光。
林夜的心跳漏了一拍，但系统提示音适时响起：检测到机械破解能力可使用，消耗三小时记忆。
换！他咬着牙，记忆里浮现出上周和苏璃在实验室整理陶片的场景——她低头时发梢扫过手背的触感，瞬间消散。
机械守卫的动作突然一滞，林夜趁机冲过去，战术刀精准捅进它后颈的接口。
蓝色火花四溅，怪物发出刺耳的蜂鸣，重重砸在地上。
当林夜冲进反应堆舱时，额角的伤口已经止不住地流血。
他抹了把脸，血珠溅在控制台上，在手动引爆的按钮上晕开。
倒计时四分零五秒。他对着空气确认，手指悬在按钮上方。
这是个赌局——如果动作够快，他能在爆炸前逃到地面；如果不够......
苏璃还在等我。他低声说，按下按钮。
反应堆舱的警报声骤然提高八度。
林夜转身就跑，刚冲出舱门，身后就传来震耳欲聋的轰鸣。
热浪从背后涌来，他被掀翻在地，撞在消防栓上。
眼前发黑的瞬间，他听见自己肋骨发出的脆响，但还是咬着牙爬起来，往关押苏璃的隔间跑。
隔间的门半开着，林夜的脚步猛地顿住。
他冲进去，只看见满地碎裂的玻璃——那是他之前设置的延迟机关，被暴力破坏了。
苏璃？他喊，声音在空旷的走廊里回荡。
林夜......我在这里......
声音从头顶传来。
林夜抬头，通风管道的铁栅栏被掀开了一角，苏璃的身影正顺着管道爬行，动作像只诡异的蜘蛛。
她的瞳孔泛着幽蓝，嘴角沾着血——应该是在破坏机关时咬到了嘴唇。
跟我走。她的声音里带着初代意识的诱惑，只要你放弃抵抗，我可以让她活着。
林夜的手指深深掐进掌心。
他望着苏璃爬向管道深处的背影，突然笑了，笑得眼眶发红：你搞错了。他抹掉脸上的血，从口袋里摸出最后一支神经阻断剂，我从来不是要救你。
我是要让苏璃亲自，看着你死。
通风管道里的身影顿了顿。
林夜趁机冲过去，抓住她的脚踝。
苏璃的指甲划破他的手背，但他咬着牙拽，直到她整个人摔进怀里。
现在，他贴着她耳畔低语，该我了。
远处传来反应堆爆炸的轰鸣。
林夜抱着苏璃往安全出口跑，身后的基地正在坍塌。
他能感觉到苏璃在怀里颤抖，能听见她用只有两人能听见的声音说：林夜......我好像......又做了个噩梦。
这次，他吻了吻她发顶，我陪你一起醒。
而在他们看不见的地方，核心晶体的最后一丝红光，正顺着通风管道的缝隙，朝着城市最深处的核心数据库，缓缓游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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