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夜的脊背抵着机房厚重的金属门，指节因用力而泛白。
他低头看着怀中的女人，她的睫毛在苍白的脸上投下细碎阴影，像被暴雨打湿的蝶翼。
冷风顺着门缝灌进来，他打了个寒颤，这才惊觉自己后背的衬衫早被冷汗浸透，贴在皮肤上凉得刺骨。
“得找个安全的地方。”他喉咙发紧，说出声的瞬间自己都愣住——这声音陌生得像是从别人嘴里冒出来的，但身体却先于意识动了起来。
他猫着腰避开墙角的摄像头，脚步精准地踩过地面没有反光的地砖，这些动作像刻在骨头上的本能，可为什么？
他明明连自己叫什么都记不清。
后巷的风更冷，刮得他眼眶发酸。
电动车就停在垃圾桶后面，钥匙插在锁孔里，金属表面结着薄霜。
他把苏璃轻轻放在后座，自己跨上去时，掌心触到车把上熟悉的磨痕，心跳突然漏了一拍。
“抓紧。”他哑着嗓子说，话音未落，后腰就环上一圈柔软的力道——是昏迷中的女人自动贴了过来，手指无意识地攥住他衣角。
城郊废弃公寓的铁门锁着，林夜从门檐下摸出半块红砖，砖底压着一把生了锈的钥匙。
转动锁芯时，门轴发出刺耳的吱呀声，惊飞了几只在窗台上筑巢的麻雀。
他抱着苏璃穿过积灰的走廊，地板在脚下发出空洞的回响，最后停在三楼最里间——门没锁，推开门时，霉味混着淡淡消毒水的气息扑面而来。
“这里...我来过？”他站在门口，看着墙角堆着的急救箱、叠得整齐的毛毯，还有窗台上几盆干枯的绿萝。
记忆像浸了水的纸团，刚要展开就碎成渣。
他把苏璃放在床垫上，指尖碰到她手腕时猛地缩回——她的皮肤凉得像冰。
翻找药品时，木柜最底层的笔记本硌到了他的膝盖。
封皮是深褐色皮质，边角磨得发亮，烫金的“S.L.”在昏黄的日光灯下泛着微光。
他翻开第一页，密密麻麻的符号刺得眼睛疼，有些像古埃及象形文字，有些又像数学公式，最后一页夹着张泛黄的便签，字迹潦草却工整：“如果看到这个，说明我又搞砸了。别恨我，林。”
“林？”他对着便签轻声念出这个字，心脏突然抽痛。
手指无意识地摩挲封皮，像在确认什么珍宝。
他把笔记本塞进枕头底下，动作轻得像是怕惊醒谁。
处理伤口时他手忙脚乱。
苏璃手腕上有道深可见骨的划痕，应该是被意识空间里的锁链割的。
他用酒精棉擦拭时，她皱了皱眉，睫毛颤得更厉害。
“疼吗？”他小声问，像是怕吵到她，“忍忍，马上就好。”纱布缠到第三圈时，他忽然发现自己的手在抖——不是因为害怕，是心疼，像有人拿细针在扎他的心口。
夜色漫进窗户时，苏璃的睫毛终于不再颤动。
林夜正蹲在地上生炉子，火星噼啪作响，映得她的脸有了丝血色。
“水...渴。”她的声音轻得像片羽毛，林夜猛地抬头，撞翻了旁边的搪瓷杯。
他手忙脚乱地扶起杯子，倒了温水凑到她唇边。
苏璃喝了两口，目光缓缓扫过他的脸。
他的轮廓在火光里忽明忽暗，眉骨处有道淡粉色的疤，是新伤。
“你是谁？”她问，声音里带着试探的沙哑。
林夜的动作顿住了。
他盯着自己在水面的倒影，那里面的人正用迷茫又无措的眼神看他。
“我不知道。”他苦笑，指尖无意识地抠着杯沿，“但我好像认识你。看到你受伤，比我自己疼还难受；抱你回来时，每一步都像走在刻好的路上。”他突然抓住她的手，掌心的温度透过纱布传过来，“你...能告诉我吗？”
苏璃的指尖在他手心里轻轻颤了颤。
她看着他眼底的混沌，想起几个小时前，他用所有与她相关的记忆做赌注时的眼神——那时候他的眼睛亮得像星子，现在却像蒙了层雾。
她喉头发紧，把到嘴边的“林夜”咽了回去，转而摸向他发顶翘起的呆毛，像以前无数次做过的那样：“现在还不是时候。”
凌晨三点，林夜蜷在窗边的破沙发上打盹。
苏璃轻手轻脚地下床，从枕头底下摸出那个笔记本。
封皮上的“S.L.”是她名字的缩写，里面的符号是她和林夜独创的密码，记录着异能者集团的罪证。
她翻到最后一页，便签上的字是林夜的笔迹，那是去年她第一次被意识囚禁时，他塞在她研究箱里的。
手机在口袋里震动，她调出相册，旧照片里的两个人正对着镜头笑。
林夜穿着白衬衫，她抱着刚出土的青铜鼎，身后是博物馆的玻璃展柜。
照片日期是三个月前，那时候他还没被家族背叛，她也没发现自己是初代意识的实验体。
“这次换我来记。”她对着照片轻声说，指尖抚过林夜眉骨的位置——照片里他没有那道疤，现在却有了。
窗外的月光漏进来，照见她藏在袖口里的银色手环，那是初代意识留下的追踪器，正随着她的心跳发出细微的红光。
清晨的阳光透过破窗棂洒在笔记本上时，林夜正端着煮糊的粥站在厨房门口。
他看着苏璃靠在床头翻书，阳光在她发间跳跃，像幅他没见过却无比熟悉的画。
“粥...可能有点焦。”他挠了挠头，目光扫过她膝头的笔记本，封皮上的“S.L.”在晨光里闪了闪。
苏璃抬头对他笑，眼底藏着他看不懂的情绪。
“放这儿吧。”她拍了拍身边的位置，“过来一起吃。”
林夜把粥碗放下，手指无意识地蹭过笔记本边缘。
封皮底下似乎压着什么硬东西，他轻轻一抽，一张泛黄的便签飘了出来，上面的字迹让他呼吸一滞——那是他的名字，虽然他不记得自己写过，但就是知道，那是他的字。
“这是什么？”他捏着便签抬头，却见苏璃正望着窗外，晨风吹起她的发梢，遮住了她泛红的眼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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