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夜站在窗边，晨光透过纱帘在他脸上割出明暗交界。
昨晚从工业区逃出来时沾在睫毛上的血珠早被风卷走了，可那股铁锈味还卡在喉咙里——更让他发闷的是战术服内侧那个微型定位器，红灯闪烁的样子像根细针，正一下下挑着他的神经。
“有人比我更想让我死。”他对着玻璃上自己的影子重复这句话，指节抵着窗框微微发颤。
自被林家驱逐后，他以为最锋利的刀已经捅进后背，却没想到“帷幕”这张网早在暗处织了更密的针脚。
而网里的线头，很可能就藏在他最信任的人身边。
厨房传来咖啡机的轻响。
苏璃的白大褂搭在椅背上，袖口还沾着实验室的碳粉。
林夜低头看了眼手机屏幕——凌晨三点十七分的通话记录，备注是“导师”，但他知道那串乱码号码根本连不通任何大学实验室。
“要加糖吗？”苏璃端着马克杯过来时，林夜正把一张照片推到她面前。
照片里是林家老宅的雕花铁门，门柱上“林氏集团”的鎏金招牌在阳光下晃眼。
“我打算今晚动手。”他的声音像浸在冰水里，“他们当年把我妈赶出去时，就是从这扇门拖走她的行李箱。现在该算算账了。”
马克杯底与桌面相碰，发出极轻的脆响。
苏璃垂眼时睫毛在眼下投出阴影，林夜看见她握杯的手指无意识蜷起，指节泛白：“太冒险了。林家老宅现在有十二组安保，每层楼都装了热成像仪——”
“所以需要你帮我改监控。”林夜打断她，目光像刀尖似的刮过她紧绷的下颌线，“你上周说帮考古所修的那套图像覆盖程序，应该还没删吧？”
苏璃的瞳孔微微收缩。
有那么一瞬间，林夜以为会看见她眼底翻涌的情绪，可她只是垂了垂眸，将咖啡推到他手边：“吃完早饭我去实验室。”
这句话落进林夜耳朵里，却像听见了某种机关启动的轻响。
他盯着她转身时白大褂摆动的弧度，看着她的指尖在玄关镜前顿了顿——那里挂着他昨天换下来的战术服，定位器已经被他用镊子夹走，只留个浅浅的胶印。
夜色漫进窗户时，林夜蹲在地下联络点的通风管道里。
霉味混着潮湿的混凝土气息钻进鼻腔，他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声盖过了苏璃的脚步声。
十分钟前，她换了身黑色高领毛衣，没带平时的帆布包，却在出门前摸了摸颈间的项链——那枚他从未见过的金属吊坠，此刻正随着她的走动在锁骨处轻撞。
“密码错误。”电子锁的提示音响起时，林夜的指甲掐进掌心。
苏璃的手指在键盘上停顿半秒，重新输入了一组数字：2-0-7-3-1。
锁舌弹出的瞬间，他突然想起三个月前在她实验室看到的档案编号——“守望者计划·L07”，当时她说是学生写错的备注，现在想来，每个数字都像钉子般扎进记忆。
地下室内的对话声透过通风口的铁网渗上来。
苏璃的声音比平时低了两个调，带着某种他从未听过的冷硬：“他已经接近核心信息，不能再拖延了。”
有那么一瞬，林夜的呼吸停在喉咙里。
他听见自己血液流动的声音，像涨潮时的浪，一下下拍打着太阳穴。
更远处传来电流杂音，接着是个沙哑的男声：“按原计划执行，L07。记住，我们等了二十年——”
“够了。”苏璃打断他，金属吊坠碰撞的轻响格外清晰，“他不是试验品。”
通风管的灰尘簌簌落在林夜肩头。
他看着她的影子在墙上晃动，突然想起第一次见面时，她蹲在废墟里捡起半块陶片的样子——那时她的眼睛亮得像星子，说“每个碎片都有自己的故事”。
可现在，她的故事里藏着他看不懂的暗码。
凌晨两点，林夜站在公寓的监控器前。
蓝光映着他紧绷的下颌，屏幕里苏璃的身影在三点零五分走出单元门，五点十七分返回，手里多了个黑色塑料袋——他认得那个袋子，是地下联络点外便利店的包装，可她从未提过自己买了东西。
“叮。”手机在桌面震动，是苏璃发来的消息：“图像覆盖程序已发你邮箱，注意查收。”
林夜盯着屏幕上的字，突然笑了。
他笑的时候喉结滚动，指腹摩挲着手机边缘，像在摩挲一把藏在鞘里的刀。
直到晨光漫进窗户，他才把那把黑色的枪放在两人常坐的餐桌中央。
“你知道我不会杀你。”他的声音像浸过霜的玻璃，“但我需要知道真相。”
苏璃走进厨房的脚步顿住了。
她望着那把枪，又望着他眼底的暗涌，沉默了足有半分钟。
然后她抬起手，摘下颈间的吊坠——金属在晨光里泛着冷光，“守望者·L07”的刻痕清晰得刺目。
“我们是‘帷幕’的对立面。”她的声音轻得像叹息，“他们用异能控制资源，用记忆篡改历史，而我们……”她的手指抚过吊坠上的纹路，“我们在找能打破这面幕布的人。”
林夜的目光落在她腕间——那里有道淡粉色的疤痕，是上次他受伤时她用镊子夹碎玻璃渣留下的。
现在那道疤随着她的动作微微起伏：“而我，就是你们等的人？”
“你的知识系统能吞噬记忆，却不会被记忆吞噬。”苏璃的眼神突然变得很亮，像多年前在考古现场发现古物时的光，“这是‘帷幕’最害怕的能力，也是我们唯一的希望。”
林夜没说话。
他伸手拿过那枚吊坠，金属的凉意透过掌心渗进血管。
窗外的麻雀扑棱着飞过，他听见自己说：“下次，别再骗我。”
苏璃的喉结动了动，最终只是点了点头。
直到她转身去厨房热牛奶时，林夜才摸出藏在袖管里的芯片——那是从工业区密室里复制的最后一份数据。
芯片在阳光下泛着幽蓝的光，他扫过文件列表，在最底层发现了一行标注：“零点计划·坐标：废弃医院地下三层。”
咖啡机的嗡鸣盖过了他指尖轻颤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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