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璃的指尖在键盘上最后一按，芯片解密界面的进度条“叮”地跳成100%。
晨光透过纱帘落在她眼下的青灰上，林夜凑过去时，能闻到她发间残留的咖啡苦香——是他凌晨三点煮的那壶，此刻杯底还沉着未化的方糖。
“坐标。”苏璃用触控笔点了点屏幕，一行绿色小字在乱码中浮现，“城郊废弃工业区，代号‘零点’。”她的声音比平时低了两度，像是怕惊醒什么沉睡的怪物，“林夜，这不是你一个人能对付的地方。”
林夜垂眸看她。
她腕间的银镯随着动作轻响，他记得那是她昨天翻箱倒柜找出的旧物，内侧还贴着半张泛黄的纸条。
此刻她的睫毛在眼下投出细碎阴影，像只警惕的猫。
“我知道。”他伸手覆住她按在键盘上的手背，掌心的温度透过她常年冰凉的皮肤渗进去，“但总得有人先撕开这层帷幕。”
苏璃想抽回手，却被他轻轻攥住。
他的拇指摩挲她腕骨上凸起的骨节，那里有道淡白的疤痕，是三年前考古时被陶片划的——她总说那是时间刻下的勋章，此刻却在他掌心微微发颤。
“你昨天说，我开始接受自己了。”林夜弯下腰，鼻尖几乎要碰到她发顶，“现在的我，该做什么？”
苏璃忽然抬头。
他的影子笼罩下来，她看见他眼底跳动的光，像极了昨夜梦里那团幽蓝的知识系统界面。
喉间的话滚了又滚，最终化作一声叹息：“十点有一班去工业区的通勤车，检修员制服在旧物箱最底层。”
旧物箱的铁皮边缘硌得林夜虎口发疼。
他翻出那件藏青工装时，摸到内侧缝着的工牌——“陈师傅，电力检修部”，照片上是个圆脸中年男人，笑出满脸褶子。
林夜把工牌别在胸前时，折叠匕首的金属柄正抵着他后腰，冷得像块冰。
工业区的风裹着铁锈味灌进领口。
林夜混在检修队里穿过铁丝网时，余光扫到墙根的监控摄像头——角度偏高，盲区刚好能容一人通过。
这个认知突然涌进脑海，像被谁提前刻在神经里的地图。
他脚步微顿，喉结动了动，最终跟着队伍走进主楼。
主楼大厅的霉味比记忆中更重。
林夜低头摆弄检修工具箱，耳朵却支棱着听保安和队长的对话：“今天怎么换人了？陈师傅不是请病假了？”
“老陈孙子发烧，我替班。”队长拍了拍林夜后背，“小周新来的，多担待。”
保安的目光在林夜脸上多停了两秒。
他能感觉到对方视线扫过工牌、工装，最后落在他垂在身侧的手上——那双手骨节分明，指腹没有长期握工具磨出的茧。
林夜心跳漏了一拍，却在保安开口前听见自己说：“昨天跟老陈学了半夜电路图，手生。”声音带着刻意的青涩，像刚出徒的学徒。
保安的眼神松了。
林夜跟着队伍走到配电房，等其他人钻进设备间后，他转身拐进消防通道。
楼梯间的声控灯随着他的脚步声次第亮起，第二层转角处的灭火器箱里，果然卡着半块巧克力——和他“突然”想起的某个画面重叠。
“帷幕”的外围势力，情报中转站。
林夜摸出折叠匕首划开灭火器箱背面的铁板时，掌心沁出薄汗。
他记得苏璃说过，真正的实验基地会设在地下三层以下，可此刻他脚下的地板传来空洞的回响——是夹层。
密室的密码锁在通风管道后方。
林夜仰头看了眼积灰的滤网，突然抬手按了按：2，7，9，3。
数字跳出的瞬间，他自己都愣住。
锁舌弹出的轻响里，他听见心跳如擂鼓——这串数字，和他昨夜梦里银线刺入大脑的根数完全吻合。
加密文件躺在金属匣里，封皮印着“意识容器计划”的烫金字样。
林夜翻开的手在抖，纸页摩擦声像极了记忆碎片碰撞的脆响：“知识系统为计划副产品，唯一成功适应体编号001……”他的瞳孔骤然收缩，001后面跟着的照片，是个蜷缩在玻璃罐里的小男孩，额头插着和昨夜梦里一样的银线。
“那是我。”他听见自己的声音在密室里发闷。
指尖刚触到扫描仪准备复制数据，刺耳的警报声突然炸响。
红光在头顶疯狂旋转，林夜本能地扑向门口，后背贴上门板的瞬间，他听见走廊传来急促的脚步声——至少五个人，装备着防暴盾和电击棍。
“目标在二层密室！”
“封锁所有出口！”
林夜的太阳穴突突跳着。
他摸出折叠匕首的刹那，右手突然不受控制地扬起，手腕翻转的角度精准得可怕——那是标准的格斗握刀式。
第一个冲进来的特工举着电击棍砸向他面门，他侧头避开的同时抬膝顶向对方肋下，听见肋骨断裂的脆响；第二个特工的防暴盾横扫过来，他矮身躲过，反手用匕首划开对方腿筋；第三个特工的电击棍刺向他后心，他旋身抓住对方手腕，借力将人甩向墙壁，撞得对方当场昏死。
血溅在他战术服上，温热的触感让他动作一顿。
倒在地上的特工喉骨凹陷，死不瞑目的眼睛里映着他的脸——那双眼此刻亮得惊人，像淬了火的刀。
“我明明没学过……”林夜后退两步撞在墙上，掌心的匕首当啷落地。
他的呼吸急促，却听见身体里有个声音在冷笑：“你学过，只是忘了。”
逃出工业区时，夕阳正把天空染成血红色。
苏璃等在废弃的公交站台，看见他时猛地站起来，白大褂下摆被风掀起又落下。
林夜走近时，她闻到浓重的血腥味，目光扫过他胸前的工牌——照片上的圆脸师傅正对着她笑，而工牌边缘沾着新鲜的血。
“给。”林夜把金属匣递给她，手背上有道浅疤，正在渗血，“里面的文件，你需要的。”
苏璃接过匣子的手在抖。
她抬头看他，他的睫毛上还沾着血珠，眼神却比任何时候都清澈：“我刚才杀了人。”他说，声音轻得像叹息，“但我不害怕。”
“你该害怕。”苏璃的指尖抚过他手背上的疤，“帷幕能在你行动前就布下天罗地网……”她的声音突然顿住，目光落在他战术服内侧——那里别着个微型定位器，红灯正一闪一闪。
林夜顺着她的视线低头，定位器的红光映着他眼底的暗涌。
风卷着铁锈味扑过来，他听见自己说：“有人，比我更想让我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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