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帆粗略审视了一番眼前的物件，不禁轻叹一声：“这木料确是黄花梨无疑，只可惜，这儿、这儿、还有那儿都有两三道划痕，这几处表面的漆也斑驳脱落了不少，有了这些瑕疵，就没法送人了。这样吧老板，您看能不能给个实惠价，我回去还得找人修复？这成色，着实不值这个价啊。”
摊主斜睨了杨帆一眼，故作无奈状，叹道：“哎，兄弟，你这眼神也太毒了。罢了，罢了，就冲咱俩这眼缘，我不赚你的钱，算是给你捎来的。四百，真不能再少了，我总得留点本钱不是？”
“三百，再多一毛我也不要了，光修复我估计也得一二百块。”
“得，赔点就赔点吧，谁让我急着用钱呐，三百就三百，不知兄弟是扫码还是现金？”
“扫码。”
杨帆闻言，爽快地掏出手机扫码支付。交易结束，他便小心翼翼地将那梳妆台搬起来，继续漫步于熙熙攘攘的鬼市之中。
这次，他的幸运值下降了不少，好运气似乎已经被用光了。他连连穿梭于熙攘的摊位间，却始终未能碰到心动的宝物。
直至东方初露曙色，天边泛起鱼肚白，他的脚步不经意间停驻在一个幽暗角落的小小摊位前。
这摊位简朴至极，寥寥六件物品静默地摆放在两个化肥袋子上，旁边散落着一小堆斑驳的铜钱。
杨帆轻轻掏出手电筒，按下按钮，一缕光束穿透昏暗照射在地上那些物品上，
一把断剑前段，宽六公分有余，长约三十公分，表面覆盖着岁月的锈迹，表述着不为人知的往昔残酷战斗；
一只清代蓝花彩绘人物带盖肥皂盒，釉面光滑缝隙均匀，外表图案人物清晰生动，透露出那个时代的雅致生活；
一个明末的蛐蛐罐，朴拙中蕴含着几分童趣，底部厚实外壁白底蓝花，罐壁润滑，可惜盖子有绿豆大的缺口；
一只康熙官窑烧制的双鱼戏珠花边盘，釉色温润，鱼纹栩栩如生，尽显工艺之精湛；
一只鎏金边彩绘春耕图茶杯，虽无盖无托，历经沧桑却依然流光溢彩，尽显奢华韵味；
最后一件是个冰种翡翠扳指，虽然上面没有什么标记光滑如镜，却尽显岁月的沧桑，也是一个不错的物件。
那堆铜钱更是五花八门，甚至还有两枚清朝的银质货币。
杨帆的目光轻轻掠过摊位边缘，落在了一个瘦削而坚韧的身影上，这才惊觉，操持这小小摊位的竟是位年约十五六岁的少年。
他心中微微一动，随即迈开步伐，缓缓踱至少年跟前。看着少年那张略显稚嫩的脸庞，杨帆嘴角勾起一抹温和的笑意，轻声问道：
“小兄弟，这个摊位是你的？”
少年点了点头，声音中带着几分羞涩与不确定：“嗯，是俺的。哥哥，你想买啥？”
杨帆的目光在摊位上的物件间流转，随后又温柔地落回少年身上，继续探寻道：“哥哥好奇得很，你这些宝贝是从何处觅来的呢？”
少年的眼神瞬间闪烁不定，似乎被某个突如其来的念头所惊吓，身体也不自觉地轻轻颤抖起来，声音里夹杂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慌乱：“这……这……你、你该不会……是警察吧？”
杨帆连忙安抚道：“别怕，我可不是警察。就是见你这么小便知晓鬼市的秘密，心里好奇，这才多问了几句。”说着，他顺手从口袋里掏出一盒烟，自己先点燃了一支，随后又递了一支给那少年，眼神中带着几分温和。
少年颤抖着手接过了烟，杨帆体贴地为他点上。一时间，两人都默不作声，只余下烟雾缭绕，在静谧中缓缓升腾。
约莫过了十几个呼吸的工夫，少年的情绪渐渐平复，竟大着胆子在杨帆身旁坐下，声音略带颤抖地开了口：
“大哥，你刚才那一下可真是吓死我了。不过你这烟，真香，能不能再给我一根？”少年的语气里多了几分放松。
“嘿，小家伙，年纪不大，烟瘾倒是不小嘛。喏，先给你一根，我这儿存货也不多了。等天亮后，我给你整条的来，咋样？”
“嘿嘿，多谢大哥了。这些物件儿都是我放牛时在河里摸出来的宝贝，爷爷说它们是从古墓塌陷后冲到河里的。他老人家再三叮嘱，这类东西私下买卖可是犯法的，不许我随便拿出来。
春节那会儿，二狗哥回家探亲，我特地找他打听过。二狗哥告诉我，我这些东西其实不怎么值钱，毕竟咱们这儿最古老的坟墓也就百来年的历史。他告诉我，若要出手这些物件，鬼市是唯一的选择，那里是监管的盲区，没有警察管。
几天前，我爷爷病了，医生说想要治好我爷爷，需要准备两万块钱。我原本就是个弃婴，是爷爷把我捡回来养大，家里没有其他人了，家里根本就没有钱。
我本来想将牛卖掉给爷爷治病，回家后看到我从河里摸得这些玩意，这才想来碰碰运气。可是来到城里后我根本就找不到鬼市在哪，就跟一个收破烂的老爷爷打听，老爷爷也是一个好人，管了我一顿饭，拜托了好几个同乡这才找到这里。”
“唉，小子，人这一辈子总会遇到一些坎坷，再大的困难都压不跨一个坚强的人。放心，你爷爷会好的。
你二狗哥说的不错，你这些物件并不怎么值钱，不过给你爷爷治病够了。这样，我全部都要了，给你四万块钱行不行？”
“行，多谢了大哥哥，你是个好人，等爷爷好了，我也来城里打工。”
“我这里没有那么多现金，这样吧，我们先收起摊来，等银行开门了，我去给你取钱行不行？”
“好的，我都听大哥哥的。”
“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王铁牛。”
两人收拾摊位，将那些瓷器都装进王铁牛带来的那个半旧的老式军用书包。天，渐渐放亮，鬼市也开始结束，两人沿着返回古玩店的道路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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