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无绝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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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又不知过了多久,精疲力尽的徐林生也懒得再去记时辰了,他现在是背着傅宓缓缓前进,在茫茫的沙丘上留下一排排脚印,沙漠里升腾起得热气烤得他神智发昏。

“要不放我……下来吧,你自己先走……徐小子。”傅宓虚弱道。

“你之前才说要与我共同进退,怎的现在叫我一个人走。”徐林生勉强笑道。

“你一直背着我,自己也走不出去太远的。”

“不要再说了。”

再次翻过数个沙丘,还是一无所获,徐林生终于也力竭了。他双腿一软,两个人就从沙丘上滚了下去,好在途中没有碰上石块,两人翻滚着来到了沙丘下,徐林生躺倒在沙漠里,吃力地看着远方的一切。

此地除了沙子,当真是一点其他东西没有吗。徐林生内心茫然道。

忽然,徐林生在远方似乎看见一点不一样的东西,他眼神有些恍惚,努力睁眼再三确认之后,发现好像是一座宝塔形状的建筑。

徐林生艰难地背起傅宓来到了建筑之下,还真是一座宝塔。

宝塔整体已残破不堪,其中部分塔身已经没入了沙漠之中。徐林生费力地搬开塔窗边的巨石,两人进入了宝塔之中。

宝塔上方不断有风沙灌入,塔里堆叠了厚厚的沙尘,徐林生一脚踏进去,在厚厚的沙尘上留下了深深地脚印。徐林生让傅宓坐在塔窗边上,自己则开始搜索整个宝塔。徐林生搜索了宝塔的上下五层,发现其中的每一层都空空荡荡的,没有任何东西,徐林生不禁有些泄气。

扒开木梯口的沙子,徐林生决定往被沙漠埋起来的宝塔下方走去,往下去的每一层阶梯口都堆了大量沙子,徐林艰难地走着,直到前方的阶梯完全被沙子堵住,再无从木梯上往下走的可能。徐林生探身看了看漆黑的塔底,旋即直接从上面跳了下去。

下面的一切同样让徐林生失望,这里也没有任何水源或者食物。塔底除了案桌、案桌上残破的书籍,以及案桌后的一具骷髅外,再别无他物。这下徐林生算是彻底泄气了。

“难道真的要命绝于此了。”徐林生叹气道。

不知何时,虚弱的傅宓竟也下来了,看着塔底的一切,她神情悲戚道,“这里也什么都没有。”她抱住了徐林生,低低地呜咽声起来,干涩的眼中没有泪水,只有绝望。

“别怕。”徐林生轻抚着她的秀发安慰道,只是此刻徐林生也不知该说些什么,一切都是那么无力。

“都怪我,若不是我提议来此,我们俩绝不会落得现在的地步。”傅宓哭得更大声了。

“不怪你,宓儿。若非我触碰了那玉盘,我们也不会进入此地。只是没想到这里如此荒凉,连一点水和食物都没有。”

哭了一会儿,傅宓虚弱地拍着徐林生后背道:“徐……徐小子……”

“怎么了?”

“有水!有水!!”傅宓大声道。徐林生顺着傅宓指的方向看去,只见有一口细小的水流正从地面之下涌上来。

“这……真是天无绝人之路啊!”徐林生相当吃惊道。

两人立刻跪地,将水抄起,狠狠地喝了起来,也不管这水究竟如何,大不了就是毒死,也好过渴死。这是徐林生脑中唯一的想法了。喝过水后,徐林生的眼神明目了不少,他瞧见在骷髅的手上有一根干枯的树枝,徐林生对着骷髅双手合十,连拜了三下,而后从骷髅手中取下了树枝。

“这是什么?徐小子。”傅宓喝了水,气色恢复不少,脸色虽仍旧疲惫却有了笑容。

“可能是件法器,但暂时没感觉到有什么用。”徐林生在手中晃了晃,没感到其中有任何法力回应,便收了起来。

吱嘎嘎咂……这时候,原本坐在案桌上的骷髅突然动了,吓得徐林生和傅宓各自倒退了五步。骷髅空洞的双目窟窿中冒出了幽蓝色的火焰,其身骨架发出摩擦之声,骷髅竟一点点站了起来。

徐林生一手掩住了傅宓的身躯,神色凝重地看着这具骷髅,他试着说道:“前辈,我方才不知你还活着,多有得罪!”

骷髅眼中的幽蓝色火焰看向了徐林生,他的上下齿颚相互摩擦,用一种极其难听的声音道:“你们是何人?”

“前辈,在下是禹洲天云宗的修士,徐林生。”

“小女子是禹洲人氏,傅宓。”

“禹洲,是人间吗。这么说,你们都是人族……”骷髅悠悠道,而后他突然声音一变,大声质问道,“可你们身上分明有妖族的气息!!”

徐林生也不知这骷髅为何对妖族有如此大的敌意,只得喊道:“前辈!我等确实是人族而不是妖族!在下是意外得到了妖族的救治,体内留存有一部分妖族气息。而傅宓她的祖先与妖族曾有通婚,所以才会有妖族的气息,我们其实都是如假包换的人族。”

骷髅盯着两人,幽蓝色的火焰似乎要将两人烧透,许久之后,它才缓缓道:“你所言不假。那你们人族进入碧垣天所谓何事?”

碧垣天,这里果然是碧垣天!

“前辈,不敢欺瞒,我们是一不小心被吸入进此地的,正在寻找离开的途径。”傅宓道。

“不小心……”骷髅默默念道,它摊开了手掌,之前将徐林生和傅宓吸入的玉盘出现在了骷髅的手中,骷髅盯着玉盘,自言自语道,“星辰斗转,天目移位,难道又是一个轮回了吗。”

骷髅收起玉盘,道:“既然你们是误入此地的,便送你们回去吧。”

“多谢前辈!”傅宓开心道。

“多谢前辈!对了,前辈,这个树枝是我从前辈那里拿的,现在还给前辈。”徐林生拱手道。

骷髅摇头道:“不必了,你既能来到此地,那一切必有起因。这件法器你就留着吧。”

“去吧。”骷髅手一挥,徐林生和傅宓只感觉眼前的事物在飞速地向自己涌来,而后消失在自己身后,期间它们的速度越来越快,直至变成一团刺眼的光芒,待两人重新睁眼的时,徐林生发现他们已经回到了漆黑深坑里面,之前的玉盘不见了踪影。

“终于回来了。”徐林生长舒了一口气。

“走吧走吧,徐小子,我们先上去,这里实在臭死了。”傅宓捏着鼻子道。

“好。”徐林生道,他摸了摸怀中,发现树枝还在,骷髅果然没有将树枝要回去。

……

……

回到地面,徐林生发现酒中仙如玉净和楚天怡已经在上面等候他们多时了。

如玉净皱眉道:“小子,你可算回来了!你突然的消失,让大家都担心的很。你幽会也不用躲着我们啊。”

徐林生看了一眼傅宓,见傅宓脸色微红,他挠头道:“我倒不是故意瞒着你们,其实我们两人经过了九死一生才回来。”

“说的如此危险,不过你们的气息确实消失了很久,究竟去了何地?”如玉净询问道。

“我们去了……啊!”徐林生刚想要说出‘碧垣天’的名字,却发现嘴巴无论如何都无法再发出声音,同时元神产生了剧烈的刺痛感。

“徐小子,你怎么了?”傅宓一把扶住了徐林生,神情紧张道。

“不知道……”徐林生喘气道,“我刚要说出那个地方,却发现无法张口,现在光是想到那三个字,元神就像被针扎了一般疼痛。”

如玉净单手按在徐林生的额头之上,一股柔和的力量进入了徐林生体内,徐林生感到刺痛感渐渐退去了。

如玉净好奇道:“生儿,你的元神中被人种下了一道小小的禁制,这也是你无法开口的原因。看来是有人不想让我们知道你们去了哪里。而且此人禁制的手法极为高明,我方才查探之下,竟不得一点要领。”

“天璇公主,得罪了。”如玉净也同样摸住了傅宓的额头,她继而点头道:“果然不错,天璇公主你也被下了同样的禁制,可惜这个禁制我无法破解。”

对于天璇公主这个称呼,傅宓的神色显得极为不自然,如玉净似乎也留意到了眼前的情况,心细的她立刻猜到了什么,她摇头笑道:“既然你们没事,我们便放心了。走吧,怡儿。”

“净师父,可父亲让我……”

“走啦!”如玉净拉起楚天怡快速地离开了。

待如玉净和楚心怡走了。傅宓才低头小声道。“徐小子……我不是有意隐瞒你的。”

徐林生柔声笑道:“我知道,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事,不是吗。你贵为公主,岂可将身份乱传的。”

“你不怪我嘛,毕竟你都已经将所有的秘密告诉我了,我却还瞒着你。”

“我怪你干嘛。其实之前在江陵城,你与傅姐姐夜谈时,我就隐隐猜到了你必定来自汤朝的某个大家族。再说我之前不也隐瞒身份,没有与你在江陵相认,算扯平啦。”徐林生爽朗地笑道。

“好。”傅宓也开心地笑了,她笑着笑着突然神色一变道,“恩?你是怎么知道我与傅姐姐夜谈的?”

“额……”

“你竟然偷听我们的谈话!!你……你……”想到那日自己曾与傅雨柔透露对徐林生的心意,尽全数被这登徒子听了去,恼羞成怒之下,说话都打结了。

“你真的可恶!讨打!”傅宓直接拧住了徐林生的胳膊,来了个大幅度的转动,疼的徐林生直嗷嗷。

嬉闹了一阵后,徐林生一脸笑意道:“这么说,你真是公主?”

“哼,那还有假?!”

“刚刚净师父喊你天璇公主,你是排老二吗?”

傅宓给徐林生翻了个白眼,“算你聪明,这是父皇的赐封,除了本宫外,还有一位摇光公主,是本宫的七妹。”

“宓儿。”徐林生突然认真道。

“怎么了?”

“这么说,我未来可能……或许……有机会成为驸马?”

“你,你,敢出言轻薄于我?”

“啊!”这次傅宓没有出手,而是直接张口狠狠地咬在了徐林生的胳膊上,生生地咬出了一个牙龈。

“疼吗?”傅宓问道。

“疼!都咬出血了,宓儿!”

“疼着吧。”

“……”

柔情蜜意的时光总是短暂的,两人在开山城与天云宗郊外游玩了十余天,转眼就到离别的时候了,傅宓接到了宫内的传书将要返回长安城去,两人在开山城外的茶摊依依惜别,虽未正式说出口,但是对方的心意两人都已心知肚明。

傅宓给徐林生留了一块令牌,有了这块令牌,他可以随时出入汤朝皇家的内宫,也意味着徐林生不管何时都能不受阻挠地来寻她,徐林生应了她,最迟开年之前,必会去长安寻她。徐林生送了一里又一里,直到十里长亭,才不舍地与傅宓告别。

“哟哟哟,我们的情种回来了!看你满面春风的样子,好事怕是要将近了吧。”南宫磊大声调侃道。

徐林生哈哈大笑,不以为意道:“看来师兄的看相之术又有提升啊,这都被你看出来了?”

南宫磊笑道:“那是自然,徐师弟。你那心上人端是靓丽动人,能寻得此女作为道侣,当真是羡煞我等啊。”

“道侣?哈哈哈哈,宓儿可不是修士。”

“啊?不是修士?!”一旁的赤金子吃惊道。

“你的心上人不是修士?”南宫磊也是满脸惊讶。

“这有何奇怪的。”徐林生同样惊讶道。

“阿……这个,师弟,你别怪师兄说话不好听,只是她若非修士的话,寿元只有短短数十个春秋,到那时……”赤金子欲言又止道。

徐林生洒脱一笑,道:“多谢师兄关心,这个我自然是知晓的。只是你们可能不会明白的,这种感觉。若有一日她寿元将近,我愿与她一起成为一抔黄土。”

这番说辞,让南宫磊和赤金子不禁竖起了大拇指。不过在徐林生走后,赤金子叹气道:“徐师弟真是有点想不开了。”

“唉。这也正常,赤师兄。徐师弟他年龄尚小,情窦初开,这个年纪的他自然觉得自己无所不能,且无所畏惧。不妨让我们活得长久些,静待这场‘好戏’开演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