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禾根很是纳闷,大外甥在酒店没干满一个月,就勾搭了一名少妇,这撩妹的速度着实让他望尘莫及。他想起前些天,大外甥给他传授的撩妹三大秘诀:嘴巴甜、脸皮厚、投其所好。
虽然短短十个字,却组成了三座不可逾越的大山,将他阻隔在爱情之外。他只能寄希望于老妈和二姐从中牵线搭桥,要不然,他和香蓉的婚事恐怕是遥遥无期,最后无疾而终。
梁如兰为了撮合小弟和香蓉的婚事,一有空就往超市跑,明里是看望老公,实则是和香蓉套近乎,向她灌输“男大当婚女大当嫁”的传统美德。任红书也主动配合妻子的红娘角色,夫妻二人一唱一和,将媒婆的职责发挥到极致。
到了夜晚,肥婶借着陪伴的机会,向香蓉吹嘘自己儿子的种种优点。如果不会撩妹、考不上大学不算是缺点,她儿子几乎就是一个毫无缺点的“完人”,是香蓉可以托付终身的人生伴侣。
香蓉感觉自己掉进了传销组织,脑子被洗的分不清东南西北,竟然稀里糊涂地答应了梁禾根的定亲请求。她原本只是假扮情侣,现在竟然要假戏真做,她索性摊了牌,说出自己的身世。
原来,她自小被人拐卖,是养父母带大的。后来,她历经千辛万苦,找到了亲生父母,他们只是雪峰山里的普通农户。如果梁禾根想定亲,就必须坐班车,穿越雪峰山险峻的盘山公路。
肥婶听说后,有些犹豫不决。她倒不是瞧不起香蓉的身世,只因为雪峰山的盘山公路,路急弯多坡陡,常年事故不断。为了娶儿媳妇,总不能把儿子逼上绝路,到时候落得个人财两空。
她有些后悔,如果当年听从老公的安排,找一个知根知底的姑娘家,就不至于让儿子陷入险境。当然,事已至此,她也不好反对。
梁禾根却毫不犹豫地答应了。他已经被爱情冲昏了头脑,现在就是让他上刀山下火海,他也不会拒绝。他将酒店和超市托付给老妈和二姐两口子,然后陪同香蓉坐上开往雪峰山的班车。
发车前,香蓉好心提醒道:“这有可能是一条不归路,如果你现在后悔,还来得及。”
梁禾根不假思索地说:“如果能够和你死在一块,这也是一种很奢侈的幸福。”
“你想得美!我是有功夫的人,即便发生车祸,我逃生的机率比你高得多。”
“我有宝玉护体,你不死,我也死不了。”
班车出发了,两人却杠上了,互不相让。香蓉威胁道:“你娶了我。到时候,我不但拐走你的宝玉,还要拐走你的孩子。”
梁禾根洒脱地说:“只要我不离婚,无论你走到天涯海角,你依旧是我老婆,你生下的宝宝也是我的孩子。我会满世界地找你,让你无处藏身。”
香蓉一本正经地问:“如果你永远找不到我,那你怎么办呢?”
梁禾根毅然决然地说:“我就永世不娶,孤老终生。”
香蓉忧伤地说:“你我命里相克,即使走在一起,注定也是要分开的。我走后,你不必等我,另娶一个媳妇好好过日子吧。”
梁禾根很霸气地说:“我命由我不由天,即使命里注定,我也要逆天改命。香丫头,今天是个好日子,你就不要老是说这种丧气话。”
香蓉嗔怪道:“谁叫你老是跟我抬杠,弄得我心情不好。”
梁禾根自责道:“都怪我这张臭嘴,不会哄女孩子开心。”
香蓉突然笑道:“你不会说话就闭嘴,好好看看路边的风景,多美啊!”
窗外,一眼望去,山峦叠翠,一山更比一山高。远山如黛,缥缈云雾中,宛若海市蜃楼。近处,翠绿的稻田就像平整的毛毯,一块又一块,从山沟一直铺到半山腰。
梁禾根看看窗外,又看看香蓉。她今日穿一身天蓝色衣裳,梳了一条油光锃亮的麻花长辫,面若桃花,活脱脱一副村姑的打扮。他想着马上要订婚了,一股幸福感,从心里油然而生。
一路上平平淡淡,直至雪峰山东麓,山上云雾缭绕。班车开始沿着山麓蜿蜒而上,路况越来越陡峭。售票员提醒乘客系好安全带,抓紧扶手,不要乱动。
突然车子一个急转弯,将一名漫不经心的乘客甩翻在地。他爬起来,回到座位上,大骂司机开车不长眼睛。
一名老乘客好言劝说:“这雪峰山,山连山,三百三十一道弯,三百三十一道关,关关都是鬼门关。方才的急转弯,并不是司机的过错,以后你要多加小心。”
被甩倒的乘客听了,才住了嘴。他赶紧系好安全带,抓稳扶手,绷紧神经,生怕被再次甩翻在地。
随着山势升高,雾越大,能见度越低。有时候,司机不得不打开大灯,驱散雾气。班车忽而身临深渊,一眼望不到底,唯听到水声潺潺;忽而面临危岩耸立,巨石似乎马上就要掉落下来,让人压抑得喘不过气来。有时候,班车刚刚爬上陡坡,又急坡而下,猛然又是一个急转弯。
乘客们就像坐上了过山车,被折腾得神经高度紧张,有几位乘客已经忍不住呕吐不止。虽然山上风景如画,却没几个人有心情欣赏。大家的心好不容易安稳下来,迎面就看到一块血字碑,上面写着:“1987年特大交通事故死亡25人”。大家的心顿时悬到嗓子眼上。
班车到达一条小路口,香蓉便叫停了车,梁禾根紧跟着她下了车。这小路口前不着村后不着店,一路走去,山高林密,阴森森的,很是瘆人。梁禾根好不容易放下的心又悬起来,比车上还要紧张万倍。
香蓉见状,取笑道:“这里曾是土匪窝。现在虽然没有土匪,却还有豺狼,如果你怕死,我们还是转身回去吧。”
梁禾根惴惴不安,却不得不鼓起勇气说:“就算是碰到豺狼,我也不怕。”
香蓉笑道:“你嘴巴还挺硬的。我俩来个小游戏,我在前面跑,你在后面追,追得上,我就嫁给你,追不上……”
梁禾根马上抢着说:“追不上,你也必须嫁给我。”
香蓉不等他说完,就往前面跑去,梁禾根赶紧追上去。香蓉跑起来身轻如燕,梁禾根追得气喘吁吁,满头大汗,却怎么也追不上。其实,香蓉一直是跑跑停停,要不然,她回到娘家,梁禾根恐怕还在半路上。
追到一个岔路口,突然不见香蓉的身影,梁禾根俯下身查看前面两条路上的足迹,却什么也没发现。他手足无措,不知走哪条路才好。
此时,虽说是大白天,林子里却昏暗如傍晚。梁禾根方才只顾着追赶,忘记了害怕。现在他独处密林,只觉得林子里寂静得可怕,偶尔传来的乌鸦叫声更是让他心惊肉跳。他只好扯开嗓子呼喊香蓉,嗓子喊哑了,也不见个人影。
突然,他的肩膀被人拍了一下,差点把他的魂吓脱。他回头一看,见是香蓉,便嗔怪道:“你想吓死我呀!”
香蓉反而得寸进尺地吓唬道:“实话告诉你,我就是这雪峰山里的千年狐妖。”
梁禾根抬头看到树上的断枝,就知道她方才躲在树上。他调笑道:“你脱了裤子,让我瞧瞧你屁股上的狐狸尾巴,我才能相信。”
香蓉羞红了脸骂道:“臭流氓,看我不撕烂你的嘴。”
梁禾根赶紧求饶。在这大山里,他和香蓉打斗,只有挨揍的份,不服软不行。
两人说说笑笑,又赶了一个时辰山路,才看到对面山上种了庄稼,有蚕豆、黄豆、玉米、红薯等,还有些叫不上名的植物,梁禾根也不认识,可能是药材。
远远看见一栋土砖屋,孤零零地掩映在密林之中,走近些,就听到狗叫声。
两人走到屋跟前,香蓉的父母和爷爷才出门迎接。她弟妹两人都在学校寄宿,不在家。香蓉的父母都穿着一身蓝色的衣裳,一看就是朴实的山里人,只有她爷爷,黑衣黑裤,一脸阴鸷,让人看不透深浅。
进了屋,梁禾根将用红纸包扎的一捆钱递给香蓉父母,说:“这是两万块钱聘礼,我也不懂得大山里的礼数,你们该怎么办就怎么办吧。”
香蓉父母还头一次看到这么多钱,顿时满心欢喜,就毫不犹豫地答应了这门婚事。他爷爷却无动于衷。
梁禾根在这土砖屋住了三晚,那一夜呼吼的山风和随风呼叫的松涛声,加上四周大山里此起彼伏的鸟兽叫声,让他难以入眠,更是让他终生难忘。
香蓉办妥了事,才随同梁禾根返回宝庆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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