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砚攥着半片玉簪残片往司籍局库房走时,后颈的冷汗已经浸透了领口。
陆婉仪那声查便查还在耳边响,可她更在意的是方才东阁后墙闪过的玄色披风——裴烬的人,是来监视,还是
苏典簿!吴典记的药箱味儿先飘过来,老典簿扶着腰站在库房门口,竹节似的手指攥着个青布包,少监那边催得急,您要查的三年前兵器谱,我前日整理旧档时瞧着在药箱底层压着呢。
苏砚眼皮跳了跳。
吴典记总说自己年纪大记性差,可司籍局上下都知道,他的药箱里藏着比卷宗更金贵的东西——当年他跟着首座苏承抄录罪录时,总把重要残页塞在装药丸子的陶瓮底下。
有劳吴典记。她垂眸接过青布包,指尖在布面上轻轻一按,触到硬物凸起——不是陶瓮,是书脊。
药箱的樟木香混着陈墨味涌出来时,苏砚的呼吸都顿住了。
最底下压着本《礼典》残页,封皮泛着暗褐,凑近了闻有铁锈味。
她翻开的手在抖,第二页的血迹不是随意溅上的,是有人蘸着血一笔一划写的:御史暴毙案密档在。
御字的最后一竖晕染成模糊的团,像被水浸过。
苏砚突然想起今早陆婉仪撞翻的香炉——檀香混着水汽,正好能让陈血晕开。
苏典簿?吴典记的咳嗽声从身后传来,这药箱年头久了,您当心虫蛀。
苏砚迅速把残页塞进袖中,转身时正见吴典记用帕子擦着药箱边缘的铜锁,锁孔里塞着半根断发——和她昨日在孙司正书房窗台上见到的,一模一样。
谢吴典记提醒。她声音稳得像浸过冰水,我去藏书阁查查《礼典》全本,少监那边...就说我查着紧要线索了。
吴典记的手抖了抖,帕子掉在地上。
他弯腰去捡时,苏砚瞥见他后颈有块青紫色的淤痕,形状像指节——和裴烬昨日扣住她手腕时,在她腕间留下的压痕,分毫不差。
藏书阁的月光透过雕花窗棂漏进来,把《礼部官员名册》上的字照得发白。
苏砚翻到二十年前那页时,烛火啪地爆了个灯花。
孙司正的堂兄孙明远,官职栏写着礼部侍郎,掌密档,官印拓本在页脚——云纹绕着明远二字,和她从毒簪包装纸上拓下来的纹路,严丝合缝。
苏典簿好兴致。
冷不丁响起的声音惊得苏砚差点碰翻烛台。
吴典记端着个白瓷碗站在阴影里,药香混着夜色漫过来:子时凉,喝口温药。
他递碗的手在抖,碗底压着张纸条,墨迹未干:子时三更,西廊第七根梁柱。
苏砚接过碗时,借着递还的动作把孙司正书房偷拍的磁性暗器照片塞进他衣袖。
吴典记的喉结动了动,转身时撞翻了案上的铜镇纸,当啷一声在空荡的藏书阁里格外响。
西廊的砖缝里长着青苔,苏砚数到第七根梁柱时,指甲掐进砖缝——果然有块松动的砖。
她屏住呼吸抠开,青铜礼器裹着血帛掉出来,帛书上影督私章四个字像刚写上去的,墨汁还没完全渗进丝帛。
可角落那道划痕,让她的血都凉了。
划痕呈五瓣状,最深的那一痕在中间——和裴烬昨日扣住她手腕时,食指指节压出的凹痕,一模一样。
破晓时分的大理寺门环还凝着霜。
苏砚捧着血帛跨进门槛时,后颈突然一凉——玄色披风的影子从后窗掠过,是裴烬的影卫。
苏典簿?大理寺丞的声音从堂内传来,所呈何物?
苏砚刚要开口,怀中的青铜礼器突然发出蜂鸣。
那声音越来越尖,震得她虎口发麻,直到禁军校场方向传来同样的嗡鸣——是孙司正书房里那枚磁性暗器的共鸣声。
这...这是?大理寺丞的手按在腰间佩刀上。
苏砚盯着窗外影卫消失的方向,喉间发紧。
她突然想起昨日陆婉仪撞翻香炉时,袖中银镯闪过的冷光——那银镯的纹样,和大理寺后堂供着的冬至大典礼器图册上,陆氏祖传玉衡簪的缠枝莲纹,分毫不差。
回大人,她攥紧血帛,这是关乎二十年前旧案的证物。
可话音未落,门外传来小吏的通传声:陆氏女眷求见,说要呈献祖传礼器,望在冬至大典上验明正身。
苏砚的指尖抵着青铜礼器,蜂鸣声还在震,像一根弦,正绷在风暴来临前的最紧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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