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不全废话吗？”煜煦生气的继续敲他的桌子，毕竟他还虎到真敲一敲红衣道人那颗不知装了多少谜题的脑袋。
“好吧，一件事换一件事，这道符咒可以让他冲破天道桎梏，但是之后的反噬也需要他自己承担。”百里川川两指一伸，便从虚空中夹出一道散发着银灰光芒的符咒，“而你要做的是等一个人。”
“什么人？”
“等你等到他的时候你就会知道了。”红衣道人还是以往云山雾罩的说话风格。
接过符咒，煜煦又道：“还有一件事——”
“你可真麻烦。”道士即使一脸不耐烦，还是坐下来打开他给的那张红纸来看，上面是一个人的生辰八字。
“戊申庚申……日主得令，金旺土虚，宜调阳节用，伤官配印，才华得展……”道士连掐算都没，就开始信口胡诌。
煜煦打断他的话道：“太敷衍了。”
“你弟的命比你好，其他再说吧。”百里川川把公孙南竹的生辰还给煜煦，
“累了，收摊回家。”道士弹了弹衣袖上的灰，负手离开：“反正你没事干，帮我把桌子搬到那铺子底下，今夜有雨，雨连三日，正适合回家睡觉。”
在京中又待了几日，煜煦终于觉出不对了，原本神龙见首不见尾的红衣道人竟日日在朱雀大街那个拐角摆摊算卦，煜煦盯了他半月，终于忍不住再去询问。
“道士，是要出什么大事了吗？”
百里川川抬眼看他，似笑非笑的说道：“近来无事，算卦吗？”
“等等，近来无事，就说明之后会有事，而且是大事，”煜煦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而且这件事与侠长安有关，所以你一直守在朱雀街！”
“痴儿……”道士笑了起来，一双酒窝分外明显：“真的没事。”之后无论他怎么问，百里川川都没有吐露一点，煜煦疑惑的回了客栈。
而百里神算的卦旗在朱雀街挂了整整四年，那道士风雨无阻，日日在街头卖卦，煜煦也渐渐觉得真的无事。
第四年冬，垂鸿殿中烛火摇曳，地龙和火炉将殿中烘的如同暖春。少年君主一身红袍，眉眼比前几年更艳丽逼人，“落剑山庄的案子查实了？”
褪去稚气之后的赵宥越发像煜煦认识的那个侠长安，面若桃花，他不像什么天潢贵胄，只有掩不住的妖气。
“落剑山庄庄主名戈受阎王堂蛊惑，也就这两日便会入宫行刺。”祥符暗卫的消息十分准确，煜煦抬头看向纱幔后的君王，名戈身为前朝遗孤的身份不假，但他为朝廷镇守西北十年亦不假，煜煦不知道赵宥会如何处置这件事。
“你有要说的话就继续说。”赵宥也在打量他。煜煦担心的是另一件事，名戈无论有功有过，不过是一个凡人，杀了便杀人。可他偏偏有一个学仙的弟弟：“名戈入宫，杨濡沫一定会来，没有人能拦得住他。”
“你也不行吗？”大殿静的能听见北风刮过琉璃瓦的声音，熏香燃起紫烟，煜煦沉默了好一会儿。
这事情似乎得从很多年前说起，那场害死阴长生的鹑尾事变时天庭大乱。就在天上乱成一锅粥的时候，星宫跑出去一个有仙籍的女修。这女修在人间很是逍遥，转辗几国皇室，把人间宫闱搅了个遍。
煜煦入世之后寻她，本是为查阴长生一案真相，但是还没来得及问她，她便因难产去世，留下一个男婴。
——这就是杨濡沫，他与煜煦的弟弟南竹年岁相仿，正好一同照料。后来寻访到那女修还有一个叫名戈的孩子，年长他许多，便将杨濡沫接去落剑山庄住了几年。
他们几人素有来往，皆以兄弟相称。煜煦与名戈都算是有些名声在外的剑客，但真说起来也就是武境凡人罢了，也就是柳先生能跻身超凡境。
而杨濡沫，杨濡沫有些奇怪。
煜煦坐下来与赵宥细说这件事，少帝问：“有些奇怪？”
“他娘是个融光境的女修，虽私自下凡身受天庭铁律限制，但是本身依旧是仙，怎么可能因难产而死。”
“那他娘是？”
“他娘死时全身灵力都被胎儿吸干，其状恐怖异常，而杨濡沫自生下来——”煜煦顿了顿，他那时刚融魂转世，也不过是十岁孩童，只看了一眼，便做了好几日的噩梦：“世间的的武学秘籍他只需要看一眼便已学会；观人演武，即刻便能想出应对之法；而与人交手……”
赵宥问道：“怎么？”
“他未曾与人真的交手，除了杀落剑山庄一案的从犯和在庐州救希仁那两次，但是都是一击必杀，无人能挡。”
“你是觉得即使朕有千军万马，也拦不住他一人？”窗外雪突然下的急了，他虽然没有侠长安的记忆，可是却也不是傻了，煜煦不是一个喜欢夸大的人。他见过站在这世界顶端的人，却依然能下这样的论断。“所以你打算怎么办？”
“让他给我杀了算了，反正我也不想当这个皇帝。”赵宥选择摆烂，他收起了一身帝王威严，恢复了煜煦更熟悉的懒散。
煜煦也急了，失笑道：“那我们这里还讨论什么，不过——宫里的防御撤了吧，反正拦不住，不要无谓的牺牲。”他见过落剑山庄外那场单方面的屠杀，十二个江湖杀手，还有三个成名已久的武境巅峰高手，在面对敌人列阵的情况下被全部灭口。以快剑闻名江湖二十年的“金剑客”剑未拔出就已经被杀，而穿透他胸膛的是一根半寸宽的凳子腿。
“不要摆烂，你应该有办法对付名戈，我也有——算是有个办法，濡沫不是个疯子。”他自小和南竹一起长大，二十岁时随希仁游历，见过人间至善与世风人情，他不信自己养出来的孩子能是杀人如麻的疯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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