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顿了顿,补充的细节冰冷刺骨:“给他们留点水,放在够不着的地方。食物…就不必了。”
给即将变成丧尸的人食物,是最大的浪费和愚蠢。
留水,不过是为了延缓他们彻底变异前因脱水而加速的疯狂,给处理争取一点时间窗口,同时也带着一丝残忍的人道——让他们在彻底失去意识前,还能舔舐到一丝湿润。
“另外,”陈默的目光转向阿强,做了一个极其轻微却不容置疑的手势——拇指在喉间快速划过,“安排可靠的人手,轮流看守。一旦发现有人眼球彻底变灰白浑浊、皮肤失去最后血色、开始剧烈挣扎试图撕咬,或者…身体出现异常的扭曲僵直…立刻处理掉。头颅必须破坏。”
这就是丧尸病毒。
没有解药,没有奇迹。
感染即宣告死亡,区别只在于是作为人类死去,还是作为行尸走肉再被杀死一次。
放任他们变异,就是对整个营地幸存者的谋杀。
阿强的身体微不可察地颤抖了一下,脸色更加灰败。
他当然知道这意味着什么,亲手处理并肩作战的兄弟…但他更清楚,这是唯一的选择。他用力地点了点头,喉咙里发出一个干涩的音节:“…是。”
陈默的目光这才转向阿强、林悦和耗子三人,指了指装着晶核的行李箱。
“这些晶核,你们三个,一人拿五十颗一阶。二阶的一人也领30颗。剩下的,耗子你亲自点数,封存好带回来给我。至于你们下面表现突出的人,你们三人自行商议,每人可以酌情奖励五颗一阶,名单报给我。我会给你们留够食物和水做为奖励。”
他的话语依旧冰冷,却为这绝望的处境撕开了一丝力量的缝隙:“用晶核!尽快熟悉你们身体里冒出来的东西!控制它!掌握它!在这个世界,没有力量,你们连选择自己怎么死的资格都没有!最终只会变成它们的一员,或者…死在处理你们的人手里。”
最后一句,他刻意加重了语气,目光锐利地扫过耗子还在颤抖的手臂和林悦苍白的面容。
说完,他不再看那如同人间地狱般的救护点和隔离区,目光投向远方浑浊翻涌的长江。晨曦无法驱散那江面弥漫的死气。
“尸潮暂时退了,”陈默的声音低沉,带着一种洞悉深渊的寒意,“但这座工厂…这周围,昨晚冒出来的东西,人面鼠、骨刃蜘蛛、还有江里爬出来的这些…每一个都比丧尸更致命。这里已经是怪物孵化的巢穴。守,就是等死。”
“准备搬家。用最快的速度。”
阿强接住那沉甸甸的晶核布袋,粗糙的指关节捏得发白。
陈默那句“守,就是等死”如同冰冷的铁锥,凿穿了昨夜惨胜带来的最后一丝侥幸。
他猛地转身,布满血丝的眼睛扫过周围仅存的巡防营骨干——人人带伤,脸上混杂着疲惫、悲痛和一丝尚未散去的惊魂未定。
“都听见了!”阿强的声音嘶哑却带着一股豁出去的狠劲,“还能动的,给老子打起精神!第一队!跟我走!”他点了十几个相对完好的队员,目光如刀子般刮过他们,“带上最粗的麻绳、铁链!还有破布!堵嘴用!”
他顿了顿,声音低了下去,带着一种残酷的决绝:“去…隔离区。”
没人说话。沉重的呼吸声在清晨微凉的空气里格外清晰。
被点到的人,脸色瞬间变得更加灰败,有人下意识地别开了头,有人紧紧攥住了手中的武器指节发白,但最终,没人退缩。
昨夜并肩作战的兄弟,转眼就要变成必须被捆缚、被处决的怪物…这个认知比丧尸的利爪更让人心头发寒。
可他们更清楚,不这么做,营地剩下的人,都得死。
阿强不再看他们,目光转向另一边:“第二队!耗子!你带人!把仓库里所有能装东西的容器找出来!桶!筐!编织袋!哪怕破麻袋都给老子找出来!还有所有能找到的食物、水!集中装车!动作要快!老子不想留在这里喂老鼠!”
他的吼声里带着一股被逼到绝境的狂躁。
“第…第三队!”
他看向林悦,语气稍微缓和,却依旧紧迫,“林悦,带上你的人,把所有还能救的轻伤员集中起来,简单处理伤口,能走的都算!还有…所有干净的布,能做绷带的,全带走!药品!一根针一片药都不许落下!”
...
隔离区设在远离核心区域的一排废弃车间里。
浓烈的血腥味和一种难以言喻的、带着甜腻感的腐臭混合在一起,形成令人作呕的气味。
呻吟声、压抑的哭泣声、还有那种喉咙深处发出的、如同野兽磨牙般的“嗬嗬”声此起彼伏。
阿强带着人,面无表情地走了进去。
眼前的景象让这些刚刚经历过尸山血海的汉子也忍不住胃部一阵翻腾。
昏暗的光线下,地上铺着草席,躺着密密麻麻的人影。
其中一部分人,情况极其糟糕。
他们的伤口不再是鲜红,而是呈现出一种诡异的黑绿色,皮肉如同被强酸腐蚀过,边缘溃烂翻卷,甚至能看到发黑的骨头。
皮肤呈现出死气的灰败,眼白浑浊,布满血丝,眼神涣散或带着一种非人的狂躁。
他们无意识地扭动着身体,喉咙里发出意义不明的嘶鸣,有些甚至试图用牙齿啃咬束缚着自己的布条或身下的草席。
尸变,正在进行时,无可逆转。
阿强的眼神冰冷如铁,没有一丝犹豫。
他反手从背后抽出了自己的精铁斩马刀,刀锋在昏暗的光线下划过一道寒芒。
他身后的队员们,也沉默地拔出了腰间的砍刀、消防斧,或是挺起了磨尖的钢管长矛。
空气中弥漫开一股比尸臭更冷的杀意。
“动手。”
阿强的声音比刀锋更冷,干涩得如同砂纸摩擦。没有动员,没有告别。这是对病毒最后的清算。
队员们咬着牙,红着眼眶,两人一组,沉默地走向那些明显已经开始变异或深度感染的重伤员。
“兄弟…一路走好。”
一个队员的声音带着压抑的哭腔,他死死按住一个眼睛已经翻白、喉咙里发出“嗬嗬”声的昔日同伴。
另一个队员眼神狠厉,手中的砍刀带着全身的力气,精准而迅猛地捅进了同伴的太阳穴!
噗嗤!
骨裂声和液体喷溅声在死寂的车间里格外刺耳。
同样的场景在昏暗的光线下冷酷上演。
刀锋刺入头颅的闷响,斧刃劈开骨头的咔嚓声,钢管捅穿眼窝的噗嗤声…交织成一曲绝望的挽歌。
没有捆缚,没有堵嘴,只有最直接、最彻底的终结。
每一次利刃落下,都伴随着队员身体难以抑制的颤抖和喉咙深处压抑的呜咽。
泪水混着溅到脸上的污血滑落。
阿强没有亲自上前。
他像一尊铁铸的雕像站在门口,手中的斩马刀刀尖滴着血——他刚刚亲手送走了一个挣扎着向他爬来的、已经认不出是谁的感染者。
他死死握着刀柄,指节发白,身体微微颤抖。
他看着一张张熟悉的面孔在刀锋下永远沉寂,看着那些扭曲的肢体停止抽搐…每一次刀锋入肉的声响,都在他灵魂深处刻下无法愈合的伤痕。
但他必须看着。这是代价,活下去必须背负的血债。他必须记住这份冰冷和沉重。
当最后一个深度感染的伤员在刀锋下停止挣扎,车间里只剩下浓得化不开的血腥味和死寂。再也没有了痛苦的呻吟和变异的嘶嚎。
“清理…集中烧掉。”阿强的声音沙哑,带着一种脱力后的空洞,“留两个人…守着门口。发现还有漏的…或者…新变的…直接处理。”
他顿了顿,“…动作利落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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