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力…力气…变大了?”
天边终于泛起了一丝鱼肚白,驱散了最深沉的黑暗。持续了大半夜的嘶吼、爆炸、金铁交鸣声渐渐稀疏,最终沉寂下来。
营地围墙内外,一片狼藉。
江边的滩涂上,铺满了焦黑、破碎的丧尸残骸,大多被火烧得面目全非,或被砸得不成人形。
空气中弥漫着浓烈到令人作呕的混合气味:焦糊的皮肉、燃烧的油脂、刺鼻的臭氧,以及最浓重的、化不开的尸臭。
围墙下,堆积着更多的尸体,层层叠叠。
巡防营队员和兽人战士正在沉默地清理战场,用简陋的工具将丧尸尸体拖离围墙,堆放到远处准备焚烧。
每一次拖动,都带起一片污血和碎肉。
空气中只有沉重的喘息和尸体拖拽的摩擦声。
临时救护点内,气氛压抑得让人窒息。
林悦脸色苍白如纸,额头上布满了细密的汗珠,她刚刚耗尽了自己那新生的、微弱的光系异能,勉强保住了几个重伤员的生命体征,让他们没有在黎明前死去。
此刻,她正无力地瘫坐在一个草垫上,身体微微发抖。
她看着自己的双手,那点温暖的白光早已消失,留下的只有深深的疲惫和一种源自灵魂的空虚感。
更让她揪心的是,旁边临时隔离区域里躺着的那十几个伤员——他们的伤口都沾染了浓烈的黑绿色尸毒,皮肉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溃烂发黑。
她的白光能止血、能加速普通伤口愈合,却对那诡异的尸毒完全无效!
尝试用白光驱散,反而像是火上浇油,加速了溃烂!
其中一个队员的整条小腿已经变成了紫黑色,散发着恶臭。
“林…林姐…救…救我…”
隔离区传来微弱而痛苦的呻吟。
林悦痛苦地闭上眼,泪水无声滑落。
她救不了他们。
阿强靠在一段残破的墙垛下,摊开自己的手掌。
心念微动,一小簇橘红色的火苗再次跳跃着出现在掌心。
火焰温顺地包裹着他的手指,带来温暖,却不会灼伤他。
他试着集中精神,将火焰向前推去。
火苗猛地向前窜出,在离掌心约莫三米远的地方,噗地一声熄灭了。
一股强烈的脱力感袭来,指尖传来一阵细微的刺痛和灼热感。
他低头看去,发现食指尖端的皮肤微微有些发红,像是被烫了一下。
“三米…最多五次…”
阿强喃喃自语,疲惫的脸上带着一丝兴奋,但更多的是对力量极限的认知和忧虑。
这点火焰,烧烧尸体还行,真对上那些凶悍的怪物,够用吗?
耗子则直接躺倒在冰冷的泥地上,像一条脱水的鱼。
他浑身酸软无力,肌肉里传来一阵阵撕裂般的酸痛,尤其是两条手臂,感觉像是灌了铅。
他尝试着抬了抬手,速度比平时慢了一大截,甚至有些笨拙。
他苦着脸看着自己明显粗壮了一圈、但此刻却沉重无比的手臂:“力气是大了…可这手脚怎么跟绑了沙袋似的…”
旁边的队员递给他一个水壶,他伸手去接,结果差点没拿稳砸到自己脸上,引来几声压抑的低笑。
陈默站在围墙最高处,惊雁刀已经归鞘。
他脸色依旧有些苍白,但眼神锐利如初,扫视着这片惨烈的战场。
阿强拖着仿佛灌了铅的双腿,每一步都像踩在棉花上,他走到陈默面前,那张汗水糊满的脸上只剩下麻木和深切的疲惫。
他舔了舔干裂出血的嘴唇,声音嘶哑得如同破风箱:
“首领…初步清点完了。”
“尸潮…超过六千…只多不少。我们…我们营地三千多人…”
他顿了顿,巨大的悲痛几乎让他哽咽,但还是强迫自己说下去:
“巡防营…阵亡三百八十七人…正面顶在第一线的兄弟…几乎打光了…”
这个数字像一块巨石,沉甸甸地砸在每个人心头。
三百多条鲜活的生命,一夜之间化为乌有。
“重伤…五百二十六人…其中…两百零三人…是尸毒入体太深,伤口…烂得能看到骨头…林悦姑娘拼尽了全力…也只能暂时吊住命,阻止不了溃烂…”
阿强的声音低沉得几乎听不见,每一个字都带着血腥味。
这意味着那两百多人,只是在等待一个更痛苦的死亡。
“轻伤…一千一百余人…几乎人人带伤。”
这意味着还能站着的,也没几个是完好的。
“兽人战士…”
阿强看向围墙下正在默默舔舐伤口或收敛同伴尸体的巨大身影,眼中带着敬意和痛惜,“狼人兄弟…战死十七位…被尸群拖进去…撕碎了…‘影牙’重伤,右前腿…废了,骨头茬子露在外面…熊人‘铁山’、‘石柱’、‘壁垒’、‘断崖’…铠甲全烂了,连接处腐蚀得坑坑洼洼,皮肉都烂了…熊大也挨了几下狠的,差点被拖倒…”
兽人战士作为中流砥柱,承受了最恐怖的冲击,损失同样触目惊心。
“击杀…大概…估摸着…四千多…淤泥丧尸…至少干掉了六百多…尸体太多,堆成了山…实在数不清了…”
阿强指了指两个沉甸甸、沾满污血的旅行箱子,一个大,一个较小,“晶核…一阶的…大概四千一百多颗…二阶的…600多颗…光都很弱。”
(这会儿几乎已经没有零阶丧尸,晶核必爆!)
“装备…全完了。圆木盾碎了一百二十多面…钢管长矛断了五百多根…能找到的武器…十不存一…”
每一个数字都像一把冰冷的刀子,在幸存者们的心头反复剐蹭。
营地三千多人的喧嚣,如今只剩下不到两千人的沉重喘息和压抑的哭泣。
胜利?
这更像是一场用血肉和生命堆砌出来的、惨烈到极致的幸存。
陈默沉默地接过布袋,冰冷的晶核隔着粗糙的布料硌着他的掌心。
他没有去看那焚烧尸体的冲天黑烟,也没有去看救护点里堆积如山、痛苦呻吟的伤员。
他的目光扫过耗子那明显粗壮了一圈、却因为过度使用而控制不住微微颤抖的手臂,最后落在那装着二阶晶核的小袋子上。
损失惨重。
惨胜?
不,这几乎是濒临崩溃的幸存。
他握紧了晶核袋,冰冷的棱角带来一丝刺痛,让他保持着绝对的清醒。
“重伤员…”陈默的声音如同冰冷的铁块砸在地上,毫无波澜,却带着一种终结一切希望的残酷,“尤其是那些被尸毒深度感染,皮肉已经发黑溃烂的,立刻执行隔离程序。”
他目光扫过救护点方向,那里传来的不仅仅是痛苦的呻吟,更夹杂着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如同野兽般的低沉嘶吼,以及牙齿无意识磨动的“咯咯”声。
尸毒正在侵蚀他们的大脑和神经。
“阿强,你亲自带人去做。”陈默的指令清晰而致命,“用最结实的绳子或铁链,把他们捆好!手脚都要捆死!嘴巴堵上!绝不能让他们有机会咬人或发出太大的声音引来麻烦。集中关押在远离人群、坚固封闭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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