残阳将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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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流楹和玄凌心下了然,温煜堂二人今日能这般相处,实属不易。

温煜堂的将军府坐落在城西一处僻静之地,与主人往日的威名极不相称。自从三年前那场围猎事故后,曾经意气风发的少年将军就成了一个整日与酒为伴的废人。

卿年站在府门前,仰头望着那块已经有些褪色的“将军府“匾额。粗布衣裳掩盖不住她清丽的面容。

“你说你能医好少爷的腿疾?“一个年迈的管家上下打量着她。

卿年微微点头:“我能照顾好少将军。”

“哼,又一个来碰运气的。“管家叹息,“前几个都被将军骂走了,看你这个小身板能撑得了几天呐“

卿年跟着管家穿过庭院,来到后院一处独立的小楼。楼前石阶上散落着几个空酒坛,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酒气。

“将军,新来的婢女到了。“管家在门外喊道。

“滚!“里面传来一声沙哑的怒吼,伴随着什么东西砸在门上的闷响。

管家叹息:“你自己看着办吧,晚饭在厨房,记得给将军送去。“说完便转身离开。

卿年等管家走远,轻轻推开门。昏暗的房间里,一个披头散发的男人靠坐在窗边,手中拿着酒壶,右腿以一种不自然的角度弯曲着——那是围猎事故留下的残疾。

“我说了滚出去!“温煜堂头也不回地吼道。

卿年没有理会,轻手轻脚地开始收拾满地的酒坛和杂物。她的动作很轻,仿佛生怕惊扰到这个颓废的男人。收拾完后,她默默退出房间,去厨房为温煜堂准备饭菜。

此后的日子里,卿年每天都会准时将热气腾腾的饭菜送到温煜堂的房间。她从不刻意劝说温煜堂进食,只是将饭菜摆好,然后静静地站在一旁。起初,温煜堂对她的存在视若无睹,依旧沉浸在自己的酗酒世界中。但卿年并不气馁,每次送来饭菜后,都会细心地将房间整理一番,把散落的衣物叠好,将凌乱的桌面擦拭干净。

有一次,卿年在整理房间时,发现温煜堂的轮椅有些破旧,转动起来十分费力。她心中一动,决定为温煜堂做一辆新的轮椅。她利用休息时间,四处寻找合适的材料,凭借着自己的巧手和智慧,花费了几日功夫,终于做好了一辆崭新的轮椅。

当卿年将新轮椅推到温煜堂面前时,温煜堂眼中闪过一丝惊讶。卿年微笑着说:“将军,这轮椅坐起来会舒服些,以后奴婢可以推您出去晒晒太阳。”

温煜堂冷哼一声,却没有拒绝。卿年小心翼翼地扶他坐到轮椅上,然后缓缓推着他走出房间。阳光洒在他们身上,温煜堂微微眯起眼睛,似乎已经许久没有感受过这样的温暖了。

从那以后,卿年每天都会定时推温煜堂到院子里晒太阳。她会找一些有趣的话题,试图打破温煜堂的沉默。有时候,她会讲一些自己在民间听到的奇闻轶事,有时候则会说说府中的一些琐事。温煜堂虽然大多时候依旧沉默寡言,但渐渐地,他对卿年的态度也不再那么恶劣。

随着时间的推移,温煜堂对卿年的信任越来越多。有一天,卿年在为温煜堂按摩腿部时,突然说道:“将军,卿年略通一些医术,或许可以试试为您缓解腿疾的痛苦。”

温煜堂微微一怔,看着卿年的眼神中透露出一丝疑惑:“你这小丫头,还会医术?”

卿年连忙点头:“是,虽说比不上师傅,不敢说能完全治好将军的腿疾,但也许能让将军少受些痛苦。”

她将药箱轻轻放在地上,跪坐在冰冷的地砖上,隔着绸裤都能摸到僵硬的肌肉。指尖精准按上他膝侧阳陵泉穴。温煜堂浑身剧震——这个穴位是当年围猎坠马时最先着地的位置。

“此处经络已结成死结。“卿年声音清凌凌的,“将军每逢阴雨便痛如蚁噬,可是?“

温煜堂瞳孔骤缩。这症状连御医都不曾知晓,只有每夜辗转难眠时,冷汗浸透的衾枕知晓。

温煜堂沉默了片刻,然后缓缓说道:“这么多年,看了无数大夫,吃了无数药,都没有什么效果。不过,你就试试吧。”

卿年心中一喜,她知道,自己终于得到了温煜堂的认可。从那以后,卿年每天都会早早地起床,为温煜堂准备药膳。她精心挑选食材,按照自己的配方熬制。每一顿药膳端到温煜堂面前时,都还冒着热气。

除了药膳,卿年还会在傍晚时分,为温煜堂进行针灸和按摩。她手法娴熟,力度适中,每一次都让温煜堂感到一种舒适的感觉。

治疗的过程并不顺利。温煜堂的腿疾已经拖延了太久,每一次针灸都会让他疼痛难忍。有时候,他会忍不住发脾气,将卿年赶出房间。但卿年从不生气,每次都会在门外静静地等待,等他情绪平复后,再继续治疗。

日子一天天过去,温煜堂的腿疾似乎并没有明显的好转。但他却渐渐发现,自己对卿年的依赖越来越深。这个小丫头,就像一束光照进了他黑暗的世界,让他重新燃起了对生活的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