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有人来过

换源:

  -

招兵圪台并不大。四四方方,转圈走一遭顶多也就是不到三丈来长。

尽管圪台上还有雾,但最起码比刚才在台阶上雾明显少了许多。

“人呐?”沈王四下来回瞅价【注:1】。

巴掌大的地,除了朱祥呆呆地站在圪台地当央,没其他的人。

“朱公公,你不是说,……?”沈王追问。

“王,王爷,……”朱祥下意识地瞅瞅脚底下,“这,这……”

“这啥?你呀,头将【注:2】不是挺能说的,咋……?”沈王摇摇头,长叹口气。朱祥和他年龄差不了几岁,小时候,他和朱祥搁伙的不错。只要碰到朱祥,朱祥都会偷偷给他好多宫里吃不到的民间小吃食,还会趴在地上让他当马骑。在沈王的印象里,朱祥可是个能说会道的人,就像头将在圪台下嚷嚷着要上来祭拜一样。不过,后来他听说,朱祥大脑受了刺激,不光说话颠三倒四,还半天说不出句囫囵话来。

“王爷,稍安勿燥,我们还是过去看看吧。”胡濙苦笑着打圆场。算起来,朱祥跟着他十好几年了,平常就是很少说话,如果说也是半天说不出个囫囵话来,像刚才在圪台底下慷慨陈词,他还是头回领教。不过,时间长了,他也发现,朱祥可是个有脑子的人。

“好吧。”沈王回头瞅瞅胡濙,苦笑,“胡侍郎,也就是你老兄啊,这么多年能忍耐得了,要搁了本王,早急成疯的了。”

“王爷,一个人一个脾性,共事嘛,习惯了,自然也就……”胡濙哈哈大笑,不过,笑的也是有些无奈。

“那倒也是。百人百性,一个娘老子生的还不一样呢。生就的骨头长就的肉,随他去吧。”沈王摆摆手。

东门石心里有事,加快步伐,径自走向朱祥站的地方。

招兵圪台地面铺的都是长方形的条石,尽管岁月侵蚀,但依然可以看出来人工凿刻的痕迹。不过也就是一些横条纹和竖条纹。

惟有圪台正中,有一个圆形的浮雕图饰。

“胡兄,来瞅瞅,这又是啥……?”沈王朝胡濙摆摆手。

胡濙凑近细看,可以清楚地辨认出:是一条栩栩如生的盘龙。

“胡兄,这回看清了吧?”沈王瞅瞅胡濙,神秘兮兮地,“这可也是有说头的。”

“啥说头?”胡濙挠挠脑袋,“王爷,你不会说,这就是龙兴之地……”

“胡兄,所言极是。”沈王瞅瞅东门石,“本圄大师,这招兵圪台您老最熟,这说头,不妨还是您老讲讲吧?可否?”

“好吧。王爷已然点将,贫僧就恭敬不如从命了。”东门石瞅瞅胡濙,苦笑,“胡侍郎,其实,这也就只是一个传说而已。姑妄说之,姑且听之。”

传说,当年刘秀脱险后,不几日,收拢了几个昔日的旧部,便张罗着想把招兵旗插在招兵圪台上。

当时,招兵圪台就是孤孤的一座高台子。

于是刘秀只好让手下的兵卒上北山砍了几棵大树做云梯。

当然也有传说:是刘秀准备登台检阅义军前几天才让手下兵卒垒的登山台阶。

还有更邪乎的传说:登台的台阶是前一黑来,白胡子老头派神兵相助垒起来的。

不管咋说,反正刘秀是登上了招兵圪台。

也许是天意,也许是……

反正,刘秀登上招兵圪台时,就看见天空降下来一道红光。

红光不偏不倚正好落在了圪台正当央,伴随着隆隆炸响,地面开始晃动。

好不容易,红光消失,地面也停止了晃动。

众人走过去,就看见:正当央地面竟有一个圆形的浮雕图饰。

凑近细看,可以清楚地辨认出:是一条栩栩如生的盘龙。

后来……。

于是,就有了更多的传说……

如今,日月如梭,马驹过隙。

盘龙还在,虽然栩栩如生,但只是一个石刻的浮雕……

“本圄大师,你这古也访的太那个了吧?”沈王连连摇头。“干巴巴的,没劲,没嚼头。纯粹就是捡了芝麻,丢了西瓜。”

“王爷,本来就是传说而已,姑妄说之,姑且听之。”东门石淡淡一笑,“就像王爷您说的这西瓜,可这西瓜打哪来的?”

“西瓜,西瓜,当然是打西边来的。那个西域,叫……”沈王挠挠的脑,摆摆手,“反正听说是个番邦硌叽[注:3]芝麻大的小国。”

“王爷,不愧是吃过西瓜的王爷。”东门石淡淡一笑,瞅瞅胡濙,“不过,贫僧可听说,传说这西瓜早在咱们华夏始祖神农尝百草时就发现了,因为水多肉稀烂便取名稀瓜,只是后来传说传的多了以讹传讹才叫成了西瓜。”

“你,你这就是……”沈王本来想骂粗,当着胡濙的面,话到嘴边又改了口。“人家说的是城门楼子,你说的是……”沈王和东门石很熟。沈王生在皇宫禁苑,东门石从小就在寺院里长大,但俩人脾性恰恰相反。俩人见面经常动不动就抬杠。

“王爷息怒。”东门石哈哈大笑,“本来就是传说而已,多一种传说,多一种说头,老衲姑妄说之,王爷不妨也姑且听之。”

“中!你是狗蛋他娘常有理。”沈王摆摆手,“我说不过你,你总有说头,你这人真是……”瞅瞅胡濙,“胡侍郎,你说,他这叫访古吗?没咸没淡没调料,屁味没有,就,就是……”

“这,……”胡濙瞅瞅沈王,瞅瞅本圄大师,瞅瞅天,最后目光落在了朱祥身上,关切地,“朱公公,这圪台上风大雾大,您老千万可不敢着了凉,来,来,快把棉袍穿上。”眼瞅着沈王和本圄大师为一个没影的传说东拉西扯抬杠,胡濙可不想掺和。一来,这么些年,他听的传说多了,也就是听听而已。二来,尽管他对沈王和本圄大师争执不是没有自己的看法,但俩神仙斗嘴他向着谁都不妥。况且,他跟着上来,可不仅仅是为了听什么传说和说头,除了祭拜,他还有……。毕竟在宦海混了这么些年,他只能转移话题。

其实,胡濙一上来不光瞅见朱祥脱了棉袍,还发现朱祥神情不太对劲,只不过,……

“没,没事。”朱祥瞅瞅怀里抱着的棉袍,下意识地瞅一眼东门石,苦笑,“咱家习惯了,抗冻。”

“朱公公,还是自个身体要紧啊!”胡濙瞅瞅天,瞅瞅四下,“朱公公,瓦罐呢?”

“在,在这呢。”朱祥下意识地瞅一眼怀抱的棉袍。

“你呀?”胡濙连连摇头,长叹口气,“您老也太那个了……”胡濙不知该说什么好。从打离开京城,朱祥一路上连睡觉都抱着瓦罐,他都看在眼里。

“这可是先皇留下的宝贝物件。”朱祥总算是说了句囫囵话。

-

-

[注:1]

瞅价:大阳方言。来回张望。

[注:2]

头将:大阳方言。刚才。

[注:3]

硌叽:大阳方言。形容很小。

-

-

飞卢小说,飞要你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