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你到底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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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俺,俺是谁?……?”奶娘苦笑着摇摇头。瞅瞅外面,长叹口气,“其实,俺是谁,并不当紧[注:1]。”奶娘连连摇头。还是支支吾吾,好像有什么难言之隐。瞅瞅憨豆,瞅瞅慕容冬梅,摆摆手,“你俩都出去。俺和你哥说会话,拉拉家常。”

“奶娘,俺不走。他傻小子能听,俺也要听。”憨豆腆腆肚子,“俺是老王家当家的。”

“娘,俺可是你亲闺女,你可不能将过了河就拆桥。”慕容冬梅没说听,也没说走,不过,这话可是有所指的。

“死小妞,你可齁得了乖卖脆[注:2],娘那是给你搭桥。”奶娘知道慕容冬梅话的意思。一大早,她就在桥头等着,只是望见凤凰飞过来,才回来叫的慕容冬梅。当然,她也有自格的小心思。她害怕……

“拉倒吧!俺不信。”慕容冬梅撇撇嘴。

“行啦!都悄悄地。”奶娘嗔怒地瞅一眼慕容冬梅,“要不,自格亲戚自格待,你来张罗做饭,俺跟你哥回屋歇着。”指指锅台。

“那可不中?”眼瞅着案板上锅台上摆放的切好的没切好的一大堆菜蔬,慕容冬梅直吐舌头。“娘,俺可做不了你那拿手的宫廷御制汤。”

“那不就结了。不会做,还不趁早……”奶娘脸一拉,摆摆手。

“中!你们娘母俩有缘,嫌俺碍眼,俺走……”慕容冬梅吐吐舌头,扮个鬼脸,拽起憨豆,走了两步,回头道,“娘,你可不兴背后嚼俺舌头。不然,俺可……”

“奶娘,俺,不走。俺……”憨豆走一步一回头。

慕容急了:“你不走,当心,他砍你的……。”

不等慕容说完,憨豆早抱着的脑跑了。

“唉!”奶娘长叹口气,连连摇头。回头目不转睛地盯着东门石。眼睛里闪烁着晶莹的泪花,上下嘴唇蠕动着,满脸的疤痕也跟着抽搐着。

“……”东门石心里莫名其妙地涌起一股热流。目光犹疑了下,还是……

自打一年前,在胡府第一眼见到奶娘,他就落下了毛病,不敢正视奶娘那张恐怖的不寒而栗的脸。即便是今天,从进院到现在,虽然说了好多话,他也没有……,当然,准确地说应该是奶娘始终没有和他正面相视。

“瘦了。不过,像个男人喽。”奶娘先是摇头,后又长长地舒了口气,哽咽着撩起围裙擦擦眼睛。

“……”东门石注意到了,奶娘眼中噙着泪。而且看上去整个人好像都跟一年前在胡府见到的奶娘判若两人,一年前,他在胡府见到的奶娘,不光侈毛撅顶的,让人不寒而栗,而且,说话吞吞吐吐,颠三倒四,好像……

“慕容他哥,”奶娘笑的很开心,“这一大早,喜鹊就在房顶上叫,凤凰也来了,俺就寻思着一准是老家要来人了。凤皇来仪。灵鸟仁瑞也。果不其然,你来了,这可是老天开眼啊。慕容他哥,看起来还是咱娘俩有缘分啊!”

“奶娘,那,您真的是胡府的奶娘了?”尽管,东门石从心里已经认定了奶娘就是一年前在胡府见过的奶娘,尽管憨豆刚才也承认了他就是胡府的大公子,尽管奶娘话里话外也没有否定,但是奶娘始终闪烁其辞,顾左右而言他。还是让他……

“慕容他哥,看你这话说的?”奶娘苦笑着摇摇头。下意识地瞅瞅门外还是那句话,“其实,俺是谁,并不当紧。不错。俺就是胡府的奶娘,确切地说,应该是胡府二公子的奶娘,当年,……”奶娘痛楚地摆摆手,“唉——”

“那您就是俺……?”东门石心里一咯噔。一年多前,东门石下山寻找老娘,一进天州城就听杂货铺掌柜的说了胡府奶娘的事,尽管他从未见过自己的老娘,但也许是心灵感应,冥冥之中他就认定胡府的疯奶娘就是自己要找的老娘。所以才夜进胡府……。

“不,不!……”奶娘连连摇头,背转了身子,一脸痛楚。“慕容他哥,你的事,慕容先前都跟俺说了。你,你真是个苦命的孩子。你找娘的心情,俺也是当,当娘的,俺能理,理解。可俺,俺是胡府的奶娘,这不假,可俺真,真不……”奶娘仰头瞅着屋顶,浑身剧烈地抖动着,许久抹抹眼泪,扭过了身子,努力想笑,但笑得很勉强,“慕容他哥,这娘可不是随便认的。俺也不,不能瞎认不是。要不这样吧。你是慕容他哥,慕容好歪也叫了俺半年多娘了,当然,最当紧的还是咱娘母俩有缘,如果你不嫌弃俺这个丑八怪老婆子,俺倒是愿意认你做儿子,干儿子也中。慕容他哥,你看中不?”说着眼巴巴地瞅着东门石。

“……”东门石心里又是一热,但有些酸溜溜的。东门石从小没爹没娘,娘这个称呼对他就是一个遥不可及的陌生的称呼。这么多年,他只是无数次在心里喊过,但没有人回应。尽管一年多前,他就认定胡府的奶娘就是自己要找的老娘,但奶娘死活不承认,如今却要认他做干儿子,这……

“那不中!俺不乐意。”门外有人扯着喊。话到人到,慕容冬梅闯了进来。

“死小妞,你……”奶娘脸色很难看。“俺跟你哥说会话,你咋又……?”

“娘,你太偏心了。”慕容冬梅瞅瞅奶娘,脸耷拉着,“俺叫了你大半年娘,你都没有答应认俺当闺女,就他……”瞪一眼东门石,扬扬手中抱着的瓦罐,“拿了个破罐子,跟着叫了两声奶娘,你就要认他做儿子,俺吃醋。”小嘴撅得老高。

“行啦!你呀,真是个胡搅蛮缠,搅家的主,真是……”奶娘无奈地摇摇头,苦笑着伸出手指点点慕容冬梅,“死小妞,他可是你哥,这你也吃醋。你就偷着乐吧。俺这都是为了你好,你可别狗咬吕洞宾,不识好歪人。”

“他本来就不是俺哥,俺也没他这个哥。”慕容冬梅嗔怒地剜一眼东门石,“就你,拿这么个破瓦罐当见面礼,也想认俺娘?你也太小瞧人了吧?”扬扬手中的瓦罐。

“慕容冬梅,你咋说话呢?”奶娘脸憋的青紫,颤抖地指着瓦罐,“这,这瓦罐,当年可是……”

[注:1]

当紧:天州方言。要紧。重要。紧张。

[注:2]

得了乖卖脆:天州方言。意同:得乖卖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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