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小满捏着带血的纸条，指节因用力而泛白。
程野的战术手电扫过营地周围，光斑在岩石上跳动，照出几串凌乱的脚印——是山姆的登山靴印，却在离篝火五步远的地方突然转向，像是被什么人拽着拖走的。
苏夜，终端能定位山姆的信号吗？陆沉舟的声音像淬了冰的刀刃，他的指尖在腰间枪柄上轻轻叩了两下，那是他烦躁时的习惯性动作。
早试过了。苏夜蹲在一块凸起的岩石后，便携式终端的蓝光映得她眼尾发青，定位器被电磁脉冲覆盖了，范围刚好是裂隙扩大后的半径。她突然抬头，发梢被夜风吹得乱飞，更诡异的是...裂隙的磁场波动和三天前山姆给我们的地图坐标完全重合。
利威尔不知何时站到了裂隙下方，他仰头望着翻涌的紫色雾气，拇指摩挲着立体机动装置的握把：调查兵团在玛利亚之墙见过类似的能量反应。他侧过脸，眼罩下的眼睛像淬过火的钢，是陷阱。
林小满的后颈泛起凉意。
她想起格林临死前那个诡异的笑——当时她以为是将死之人的癫狂，现在想来，那抹笑意里分明藏着计划得逞的笃定。
但陆瑶的定位信号最后一次出现，就在裂隙核心区。陆沉舟突然开口，声音低得像闷雷，我妹妹在那里。
营地陷入短暂的沉默。
程野的指节捏得咔咔响，苏夜的终端屏幕映着她紧抿的唇，利威尔的立体机动装置发出轻微的嗡鸣。
林小满望着陆沉舟紧绷的下颌线，突然想起三天前他翻遍所有监控录像寻找妹妹时，指腹在屏幕上摩挲陆瑶照片的模样——那是他藏在冷酷外壳下的柔软。
走。林小满把纸条塞进战术背心内侧口袋，就算是陷阱，我们也要把它捅个窟窿。
一行人在黎明前出发。
原本晴朗的夜空不知何时聚起铅灰色云层，裂隙里涌出的紫色雾气像活物般缠绕着山石，每走十步就能听见机械齿轮咬合的声响，在寂静的山谷里格外刺耳。
风暴预警！苏夜突然拽住林小满的胳膊，终端屏幕上的波形图疯狂跳动，前方三公里磁场紊乱，风速超过12级！
话音未落，狂风裹着碎石劈头盖脸砸下来。
林小满被吹得踉跄两步，程野立刻用宽厚的后背替她挡住风刃，利威尔的立体机动装置射出钢索，将几人固定在岩壁上。
紫色雾气中隐约浮现出金属棱角——那是被风暴卷起来的，本该在二十公里外的废弃卫星天线。
这不是自然风暴！林小满扯着嗓子喊，雨水混着雾气灌进喉咙，苏夜，目标点还有多远？
还有八百米！苏夜的终端被风吹得直晃，但风暴源...就在目标点正中心！
陆沉舟突然抽出腰间的沙漠之鹰，对着风暴最猛烈的方向连开三枪。
枪声被狂风撕碎，却在雾幕中炸开三道金色涟漪——那是能量屏障被打破的痕迹。
他们怕我们退。他抹了把脸上的雨水，目光像刀，继续走。
当他们跌跌撞撞冲进目标点时，雨幕骤然收住。
呈现在眼前的是座坍塌的环形建筑，断壁残垣间嵌着幽蓝的符文，每道符文都在规律地明暗交替，像某种古老的计时器。
次元传送塔。利威尔的声音里难得带上了波动，埃尔迪亚帝国覆灭前的禁忌科技，能撕裂空间...也能吞噬空间。
林小满蹲下身，指尖轻触地面的符文。
冰凉的触感顺着皮肤窜上来，她突然想起《进击的巨人》世界里，艾伦发动地鸣前城墙里渗出的类似能量。
别碰！
急促的喝声让她猛地缩回手。
山姆从断墙后走出来，军绿色战术服浸透了血，左脸有道深可见骨的抓痕，却还在勉强扯出个笑：抱歉...我骗了你们。
不等林小满反应，山姆的指尖在胸前快速结印。
地面的符文突然全部亮起，一道透明的能量屏障嗡地升起，将众人困在直径五米的圆阵里。
山姆！你疯了？程野一拳砸在屏障上，震得手背通红。
莫德大人说，只要我引出你们，就放了我母亲。山姆的声音在发抖，他背后的阴影里，丽莎和格林带着二十多个持枪的黑衣人走出来，丽莎的左轮手枪转了个花，但显然，他说谎了。
格林抚掌大笑，脸上的刀疤随着表情扭曲：聪明的姑娘，现在知道也晚了。
莫德大人要的是...你们的命。
陆沉舟，左边三个！
程野，右边火力点！
利威尔，注意屋顶！林小满的声音突然拔高，像根绷紧的琴弦，苏夜，屏障的能量节点在哪？
东南方符文柱！苏夜的手指在终端上翻飞，但有加密协议...等等，他们用的是我三年前卖给暗网的防火墙！她突然笑出声，露出尖尖的虎牙，蠢货，这是我设的后门！
终端屏幕闪过刺目的白光，屏障的透明度肉眼可见地降低。
陆沉舟的子弹擦着丽莎的耳边飞过，在她身后的墙上打出个焦黑的洞：林小满，找出口！
林小满的目光扫过传送塔顶部——那里有块符文颜色比其他浅了三分，边缘还带着细微的裂痕。
她扯下腰间的战术绳，冲程野喊：借下你的战术刀！
接着！程野反手抛来军刀，刀刃在月光下划出冷光。
林小满接住刀，转身对利威尔点头：队长，送我上去！
利威尔的立体机动装置喷射出气流，钢索精准缠住林小满的腰。
在被拉向塔顶的瞬间，她看见山姆突然踉跄两步，右手死死攥住胸口的吊坠——那是他母亲的照片。
他们骗了我...山姆的声音带着哭腔，我母亲...早就死了。他猛地抽出腰间的战术匕首，刀尖对准自己心脏，屏障的解除程序在我血里！
山姆！林小满的喊声被风声撕碎。
匕首刺入身体的闷响，混着屏障破碎的脆裂。
山姆的身体缓缓倒下，血珠溅在林小满脚边，她看见他嘴唇动了动，最后几个字被风卷走：归...零...仪
突围！陆沉舟的枪托砸在最后一个黑衣人的后颈，程野背山姆，苏夜断后！
众人刚冲出屏障范围，头顶的裂隙突然发出震耳欲聋的轰鸣。
紫色雾气像被抽干的海水，露出裂隙深处旋转的黑色漩涡——那根本不是什么次元通道，而是...
走！利威尔的钢索缠住最近的岩石，没时间了！
他们跌跌撞撞跑向安全区时，林小满回头看了一眼。
山姆的尸体躺在传送塔中央，月光给他的脸镀上银边，那道抓痕里还在渗血，却奇迹般地没有被雾气侵蚀。
她突然想起三天前山姆给她递饭团时说的话：等任务结束，我想带妈妈去看海。
现在，海没看成，妈妈也没了。
夜风掀起她的刘海，林小满摸了摸心口的纸条——山姆的血已经凝固，像朵干枯的红梅。
程野背着山姆的身体跑在前面，苏夜的终端还在滋滋作响，陆沉舟的枪还握在手里，指节泛白。
前面有个山洞！程野的声音带着喘。
众人刚钻进山洞，身后就传来地动山摇的轰鸣。
林小满扶着岩壁回头，看见裂隙里的黑色漩涡正在扩大，连月光都被吸了进去。
苏夜突然蹲下来，把终端摔在地上。
碎片飞溅中，她的声音带着哭腔：山姆的定位器...刚才在屏障里启动了自毁程序。
他最后传给我的数据...是归零仪式的关键词。
陆沉舟蹲下来，把山姆的尸体轻轻放平。
他摘下自己的外套盖在山姆身上，动作轻得像怕惊醒谁：他说的最后一句话，是阻止归零仪式。
山洞里安静得能听见呼吸声。
程野的拳头砸在岩壁上，砸出个血坑；利威尔解下立体机动装置，开始检查瓦斯罐；苏夜抱着膝盖，额头抵在终端碎片上；陆沉舟坐在山姆旁边，低头整理他散开的衣领。
林小满摸出兜里的纸条，借着月光又看了一遍。
山姆的花体字在血渍里晕开，像朵快要凋谢的花。
她突然想起便利店夜班时，山姆总爱买第二份半价的关东煮，说要留着给妈妈当早饭。
都起来。她的声音不大，却像根针戳破了凝固的空气，山姆用命给我们换了情报，不是让我们坐着掉眼泪的。
众人抬头看她。
林小满擦掉脸上的血污，战术背心的口袋里，山姆的纸条被她捏得发皱。
她弯腰捡起程野掉在地上的战术刀，刀刃在月光下泛着冷光：
归零仪式，对吧？她勾了勾嘴角，眼神像刚磨好的剑，那我们就把这场仪式...砸个稀巴烂。
洞外，裂隙里的黑色漩涡还在扩大。
某种类似于齿轮咬合的声响，正从极远的地方传来，一下，两下，像命运的倒计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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