执法堂的铜灯在夜风中摇晃,王清音的指尖抵着案几,指甲几乎要掐进木纹里。
她面前的信笺刚用玄冰墨写完最后一个字,墨迹却还在泛着冷光——“赵天策私通苍梧山外魔,以宗门传送阵残片为饵,欲引邪修入界”。
窗外传来夜枭的啼鸣,她浑身一颤,突然想起三日前在偏殿听到的对话。
赵天策的声音像淬了毒的刀:“等仙盟监察使来了,青冥宗的账本……自然要干干净净。”而他脚边,楚清瑶的母亲林氏被捆成粽子,嘴里塞着东西,眼角的泪在月光下凝成冰珠。
“清瑶这孩子……”王清音喉咙发紧,将那枚刻着赵天策与魔修交易记录的玉简塞进信封。
信鸽在檐下扑棱翅膀,她最后看了眼信末那句“勿因一人之私毁一宗之兴”,终于抬手召来传信鹤。
信鹤振翅的破空声掠过演武场时,苏妄正蹲在九霄网吧的后台阵盘前。
他指尖抚过阵纹上的荧光,那是他三天前给王清音的追踪印记——自从楚清瑶哭着说出赵天策威胁她娘,他就悄悄在执法堂所有人的灵气轨迹里埋了“影子符”。
“这女人试了七次隐藏模式。”苏妄敲了敲阵盘,盘心浮现出七道浅灰色的痕迹,像被风吹散的星子。
顾灵鸢不知何时站在他身后,发间的玉铃轻响:“她要是敌人,早该掀了咱们的阵台。”
“所以得推她一把。”苏妄突然笑了,从袖中摸出颗糖豆抛进嘴里,“段无锋那老狐狸呢?”
段无锋正提着酒坛晃悠在青冥宗的青石路上。
他本是任务殿副执事,最擅长装醉,此刻酒气熏得三步外的弟子直捂鼻子。
转过药庐拐角时,他眼尖地看见王清音抱着一摞卷宗走来,立即踉跄着撞过去——
“哎呦!王执事!”段无锋的酒坛“当啷”落地,酒液溅湿了王清音的裙角。
他手忙脚乱去捡卷宗,突然压低声音:“您要试那隐藏模式,用‘孤狼战神’账号。”话音未落又提高嗓门,“对不住对不住,这酒坛漏得邪乎……”
王清音攥着被打湿的卷宗,望着段无锋摇晃的背影,喉咙泛起股说不清的滋味。
她本以为苏妄那伙人不过是想赚点灵气,可方才段无锋说的“隐藏模式”,分明是她这几日在幻灵阵外反复琢磨的破阵口。
深夜,执法堂的密室里,王清音将“孤狼战神”的账号输入阵盘。
幻灵阵的蓝光骤然亮起,再睁眼时,她已身处漆黑的地宫。
腐臭的潮气扑面而来,头顶传来碎石坠落的声响——六阶幽冥狼的眼睛在黑暗中亮起幽绿的光,獠牙上还挂着半块不知什么妖兽的皮肉。
“这……这不是普通的幻境!”王清音的手心沁出冷汗。
她结丹期的修为在这幻境里竟被压制到筑基,指尖掐诀的速度比平时慢了三倍。
幽冥狼的利爪擦着她的肩头划过,在石壁上留下半尺深的爪痕,她踉跄着后退,后背撞在冰凉的石壁上。
“孤狼战神来也!”
炸雷般的吼声震得地宫嗡嗡作响。
李玄风从洞顶的裂隙中跃下,周身雷符炸成一片银网,正劈在幽冥狼的脊背上。
他手里还攥着半块烤鸡,边啃边甩雷符:“王执事发什么呆?这狼怕火!”
王清音这才反应过来,指尖凝出一团离火诀。
两人一雷一火,将幽冥狼逼到角落。
当最后一道雷符劈碎狼首时,李玄风拍了拍身上的灰,把烤鸡递过去:“刚才那招‘雷火连珠’,比我在网吧学的‘四排战术’还带劲!”
王清音望着他脸上的黑灰,突然笑了。
这是她近三个月来第一次笑——自从赵天策开始清理异己,她连照镜子时都怕自己眼里的光会熄灭。
“你们到底是什么人?”次日清晨,王清音堵在九霄网吧的后巷。
苏妄正蹲在台阶上给阵盘补灵,闻言抬头,嘴角还沾着顾灵鸢塞给他的桂花糕渣:“我就是个爱玩游戏的小人物,您看这网吧……”
“别糊弄我。”王清音打断他,袖中玉简的灵力波动隐隐发烫,“能把上古幻灵阵改造成这样,连我的结丹修为都能压制……”她突然顿住,望着苏妄眼底的坦诚,喉咙的质问化作一声叹息,“三日后仙盟监察使来,我会帮你们稳住明面上的阵脚。”
同一时刻,赵天策的书房里,传信鹤的啼鸣惊飞了案头的纸页。
他捏碎玉简,听着仙盟的回复,唇角勾起阴鸷的笑:“来得正好。”窗外竹影晃动,他没注意到,墙根下的一只灰雀扑棱着翅膀,飞向任务殿的方向——那是王清音驯养的“听风雀”。
深夜,九霄网吧的后台。
苏妄盯着阵盘上的登录记录,瞳孔骤然紧缩。
一串陌生的ID像毒蛇般盘踞在数据洪流里,每一次尝试破解“伪装登录系统”的波动都带着执法堂特有的灵力印记。
“灵鸢。”他喊来顾灵鸢,指尖点着那串ID,“执法堂里有内鬼。”
顾灵鸢凑过来看,玉笛在指尖转了个圈:“三日后监察使到,看来有人急了。”
窗外,三更梆子声响起。
苏妄望着阵盘上跳动的数据流,突然想起楚清瑶说过的话:“赵天策的手,早伸到我们母女头上了。”现在看来,那只手,远比他们想象的更黑、更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