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巷的青石板被夜露浸得发滑，苏妄蹲在青铜鼎前，指尖轻轻拂过鼎身暗纹。
隐灵砂的细粉沾在他指腹，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腥甜——那是方才他咬开指尖挤的血珠，比心头血伤得轻，却也够阵眼认主。
"苏妄！"顾灵鸢抱着一叠拓好的古阵图跑过来，发梢还沾着地宫的霉味，"地宫第三层的雷纹拓完了，可你说的'信息追踪符'要怎么嵌进登录系统？
我试了三次，灵气波动总不对。"她鬓角的银铃随着动作轻响，像在替她着急。
苏妄抬头，见她鼻尖还沾着点墨渍，忽然笑出声："灵鸢，你该去演武场看看。"他指了指东边——演武场方向的竹帘被夜风吹得翻卷，露出里面明灭的幽蓝光芒，那是网吧登录舱启动时的灵光，"我把追踪符藏在'装备刷新点'的坐标里了。
楚寒这种人，查数据时肯定先找核心节点，哪会注意游戏地图的小细节？"
顾灵鸢顺着他的手指望过去，忽然攥紧了手中的拓本："可方才那辆马车...仙盟监察使来青冥宗，真的只是巧合？"她玉笛挂在腰间，笛身映着月光，泛着冷白的光。
苏妄站起身，拍了拍裤脚的隐灵砂。
山风卷着他的衣摆，他望着演武场方向，声音轻得像在说给自己听："赵天策急了。"他转身看向顾灵鸢，眼里映着网吧的幽蓝，"他派楚寒偷了三次阵图，前两次都是我故意漏的假数据。
这次监察使来，是他想借仙盟的手压我们——可他没想到，我们漏的'升级版幻灵阵图'，才是真正的饵。"
顾灵鸢忽然伸手戳了戳他的肩膀："你早就算好了？"
"不算好能行吗？"苏妄揉了揉被戳疼的地方，笑着从怀里摸出个小玉瓶，"这是王师姐给的回元丹，你方才在地宫耗了太多灵气，吃一颗。"他顿了顿，声音低了些，"等会儿楚寒上钩，灵鸢，你那道'灵气锁链'可得结结实实——幽冥地宫的禁制，我可只信你。"
顾灵鸢接过药瓶，耳尖微微发红。
她仰头吞下丹药，甜丝丝的药香在喉间散开，忽然听见演武场方向传来枯枝折断的声响。
两人同时转头，只见演武场的竹帘被夜风吹得猎猎作响，月光下，一道黑影正贴着墙根往登录舱区挪动。
"来了。"苏妄低笑一声，冲顾灵鸢使了个眼色。
顾灵鸢指尖在玉笛上快速划过，笛身泛起幽绿灵光——那是启动禁制的暗号。
楚寒贴着演武场的青石墙，掌心全是汗。
他望着十米外的登录舱，喉结动了动。
赵首座说这"升级版幻灵阵图"能改造成私人修炼空间，只要拿到手，他就能从执法堂的小弟子一跃成为首座亲卫。
之前两次偷的资料都被苏妄动了手脚，这次他特意选了丑时三刻——杂役们都睡了，巡逻队刚换班，连守夜的老黄狗都被他用迷香放倒了。
他猫着腰靠近登录舱，指尖刚要触碰舱体，忽然闻到一丝熟悉的腥甜。
那是隐灵砂的味道！
他瞳孔骤缩，正要后退，却见登录舱的光屏突然亮起，一行血字浮现在空中："欢迎楚师兄查阅资料。"
"陷阱！"楚寒转身要跑，可脚下突然缠住了无形的锁链。
他只觉丹田灵气被抽丝剥茧般拽出，整个人重重摔在地上。
抬头时，只见顾灵鸢站在登录舱前，玉笛指向他，笛身上的雷纹正泛着幽光——那是幽冥地宫的禁制！
"韩老七，宋兄。"苏妄的声音从阴影里传来。
演武场四角的灯笼同时亮起，韩老七带着五个机关师从柱子后走出来，每人手里都攥着记录玉简；宋墨白扶了扶眼镜，指尖还沾着未干的墨汁，显然刚从书斋跑过来。
楚寒挣扎着要爬起来，却发现灵气锁链越挣越紧。
他额角青筋暴起："你们...你们早有准备？"
"从你第一次偷阵图时，我们就准备了。"韩老七冷笑一声，举起手中的玉简，"这是前两次你复制数据时的灵气波动记录，每次都是丑时三刻，连踩的砖缝都一样——赵首座教你的'谨慎'，也就这样？"
楚寒的脸瞬间惨白。
他望着周围亮起的灯笼，忽然想起三个月前在杂役坊见过的苏妄——那时这人还蹲在地上修阵法，如今却站在他面前，眼里全是算计。
他咬了咬牙："是赵首座让我来的！
他说这阵图能..."
"能改造成私人修炼空间？"苏妄蹲下来，拍了拍楚寒的脸，"可惜啊，你拿走的是'假阵图'。"他打了个响指，顾灵鸢的玉笛发出清越长鸣。
演武场中央的地砖突然泛起金芒，楚寒只觉天旋地转，再睁眼时，已站在执法堂门口的青石板上，怀里还抱着那卷"升级版幻灵阵图"。
晨雾漫上山腰时，青冥宗的杂役们发现执法堂门口躺着个熟人——楚寒，执法堂最严厉的巡查弟子，此刻正被灵气锁链捆成粽子，怀里的阵图被晨露打湿，露出半页画满符文的纸。
"听说楚寒偷了九霄网吧的阵图？"
"嘘，我看见韩老七带着机关师去了演武场，说是抓现行！"
"赵首座今早脸都黑了，把楚寒提审了半个时辰——"
苏妄蹲在网吧门口的台阶上，啃着顾灵鸢塞给他的糖糕，听着杂役们的议论直乐。
宋墨白抱着一叠被截获的资料跑过来，镜片上蒙着层雾气："苏兄弟，这假数据我推演了半夜！
表面看是改良的聚灵阵，可只要深入三成，灵气就会倒灌经脉——赵天策要是信了，怕是要..."
"要吃大亏？"苏妄把最后一口糖糕塞进嘴里，拍了拍宋墨白的肩膀，"他吃不吃亏不重要，重要的是他得信这阵图是真的。"他望着执法堂方向的飞檐，眼里闪过精光，"等他亲自出手时，我们的局，才真正开始。"
执法堂密室里，赵天策捏着那卷"假阵图"，指节捏得发白。
烛火在他脸上投下阴影，照得他眼底的阴狠愈发明显。
窗外传来杂役们的议论声，他突然将阵图拍在案上，震得烛台摇晃："苏妄...你以为这样就能逼我？"他站起身，望着密室角落的上古传送阵残碑，冷笑一声，"既然你爱玩，那我就陪你玩到底——"
晨风吹过青冥宗的飞檐，带起几片新绿的叶。
九霄网吧的竹帘被吹得翻卷，露出里面整齐排列的登录舱，幽蓝的灵光依旧明灭，像在等待着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