演武场的月光被云层遮住一半时，白芷踩着青石板回到临时居所。
她的指尖还残留着顾灵鸢拉她时的温度——那姑娘的手暖得不正常，像揣着团灵火，却偏要装成普通修士的体温。
推开门的瞬间，她后颈的汗毛突然竖起。
案几上的魂玉还亮着幽光，里面存着柳如烟说的"空间折叠"。
她快步走过去，袖中玉牌突然发烫——那是南华宗特制的传讯法器，只有在确认安全时才会激活。
"得把阵图消息传回去。"她喃喃着，从怀中取出一枚刻着星纹的玉简。
这是她前日趁人不注意，从九霄网吧的幻灵灯上拓下的阵纹残片，本是要作为最重要的情报。
可当她的神识刚要探入玉简，顾灵鸢在宴会上塞给她的那枚"神识干扰玉简"突然在袖中震动。
那玉简是顾灵鸢凑到她耳边说的："妹妹若对阵道好奇，这枚玉简里有我们新研究的干扰术，防着被人探识用的。"当时白芷只当是青冥宗示好，此刻却发现，玉简表面的纹路竟与幻灵灯上的阵图暗合。
她的手指悬在星纹玉简上方，突然想起陆子轩被弹出登录舱时的惨状。
那家伙向来自负，却被幻境折磨得不成人形——青冥宗的幻灵阵，真的只是普通游戏？
"或许...他们根本没掌握空间折叠。"她咬了咬唇，神识一转，将星纹玉简里的阵纹强行扭曲了三个关键节点。
伪造的数据顺着传讯玉牌送出时，她听见自己心跳如擂鼓："就说这阵图有反噬风险，宗里若因此暂缓行动..."
次日清晨，白芷在晨雾里捏碎第三张传讯符。
符纸在掌心化作青烟，连半点回音都没有。
陆子轩的本命灯明明还在宗内亮着，可无论她怎么联系，对方都像沉入了无底洞。
她望着演武场方向，那里飘来若有若无的枪声——是九霄网吧又开了新局。
"白姑娘。"
柳如烟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这女子今日穿了件月白锦缎裙，发间别着朵珠花，笑起来像春山含雾："灵鸢说你对幻境修炼法感兴趣，我备了些果子酒，不如去听松阁坐坐？"
白芷下意识后退半步，却见柳如烟的目光扫过她袖中鼓囊囊的传讯玉牌。
她喉结动了动，终究点了头——青冥宗越是热情，越说明他们有底气，或许能套出更多消息。
听松阁里飘着茉莉香。
柳如烟亲自斟酒，琥珀色的酒液在杯中晃出涟漪："我昨日听王执事说，南华宗也在研究幻境修炼？"她托着腮，"若是两宗合作，说不定能......"
"你们不怕我们偷师？"白芷脱口而出。
顾灵鸢不知何时从屏风后转出来，发尾沾着晨露："怕啊。"她歪头一笑，"但我们更怕蠢人学不会。"
白芷的脸腾地红了。
她刚要反驳，苏妄晃着钥匙串从门外进来，钥匙上挂着枚小铜铃，叮铃作响："白姑娘不是蠢人，不然也不会识破段长老的探魂阵。"他指了指演武场方向，"不如试试我们的基础训练模式？
御剑射击，比你们宗里的幻境可有意思多了。"
演武场的登录舱泛着幽蓝的光。
白芷躺下时，苏妄在她额间点了道淡金色的阵纹："这是防眩晕的，第一次玩别紧张。"
幻境展开的刹那，她倒抽一口冷气。
她站在云端，脚下是连绵的青山，手中握着柄泛着冷光的灵剑。
系统提示音在耳边响起："检测到新玩家，当前模式：御剑射击初级。
目标：击落前方三十丈处的火云雀。"
她御剑冲过去时，风灌得耳朵生疼。
火云雀的翅膀煽起热浪，她本能地掐诀，灵剑却突然一沉——系统提示："灵力输出不稳，扣十分。"
"调整呼吸，用灵海引动剑气。"苏妄的声音从舱外传来，"像你刚才在宴会上端茶那样，手腕别抖。"
白芷咬着牙重新聚气。
这一次，灵剑精准地刺穿了火云雀的尾羽。
系统立刻响起提示："命中！
得分 50。
分析：灵力运转路线符合《青冥剑诀》第三章，建议加强剑穗处的灵纹刻画。"
她猛地睁开眼，登录舱的舱盖正缓缓升起。
苏妄靠在旁边的柜台前，手里转着根棒棒糖："怎么样？
比你们宗里那些只会报'合格''不合格'的幻境强吧？"
白芷的指尖还在发抖。
南华宗的幻境试炼她参加过七次，每次都只得到"尚可"的评价，可这里的系统竟能具体到灵纹刻画的位置——这哪是游戏，分明是量身打造的战斗导师！
"你们...真的愿意分享这个？"她声音发颤。
苏妄刚要说话，白芷袖中的传讯玉牌突然炸出刺目的红光。
她手忙脚乱地取出，展开密信的瞬间，脸色白得像纸。
"立即撤回，若无法夺取阵图，则设法毁掉它。"
字迹力透纸背，是南华宗大长老的亲笔。
白芷望着窗外演武场里，几个外门弟子正笑着调试登录舱，他们的讨论声飘进来："我昨天用雷区封锁战术赢了张师兄！""那算什么？
我今天试了四排冲锋，灵海运转比平时快三成！"
她突然想起三天前，陆子轩说要"把青冥宗的阵图拆了当战利品"时的得意。
可现在，那不可一世的内门弟子被困在幻境里生不如死，而她手里的密令，竟要她毁掉这个能让修士脱胎换骨的系统。
"白姑娘？"苏妄的声音拉回她的神智。
白芷抬头，正撞进他似笑非笑的眼睛。
她鬼使神差地摸出袖中密信，快速抄录了一份，然后借着整理衣袖的动作，将纸团塞进苏妄手里："我...我去看看晨露茶泡好了没。"
她逃也似的跑出门，直到站在山崖边才停下。
夜风掀起她的衣摆，远处九霄网吧的灯火通明，像缀在山间的星子。
她望着那片光，喉咙发紧："或许...我该换个靠山。"
演武场的登录舱里，陆子轩的嘶吼穿透隔音阵。
他已经在"循环缩圈"幻境里挣扎了三日，每缩一圈，灵海就像被碾碎重铸一次。
而此刻，苏妄捏着白芷塞来的密信，望着顾灵鸢挑眉："咱们的鱼，要咬钩了。"
顾灵鸢转动着指间的神识干扰玉简，上面还残留着白芷的神识波动。
她忽然笑出声，声音像沾了蜜："不止一条鱼。"她望向山崖方向，那里有个单薄的身影正对着灯火出神，"或许...是整片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