演武场的隔音阵突然发出嗡鸣，苏妄手里的棒棒糖"咔"地咬碎。
登录舱的金属外壳正在震颤，像被什么力量从内部撞击。
他能听见陆子轩的嘶吼穿透层层灵纹，那声音比三日前刚塞进去时哑了八度，带着破锣似的刺耳："放我出去！
我要见你们长老！"
顾灵鸢凑过来看他掌心的密信，发梢扫过他手背："南华宗大长老亲笔，看来他们是真急了。"她指尖点着"毁掉阵图"四个字，眼尾微挑，"咱们要不要帮他们一把？"
苏妄把碎糖渣吐进旁边的铜盂，突然笑出声："帮啊，怎么不帮。"他屈指敲了敲柜台，柜台下的机关"咔嗒"弹开，露出整排灵镜，"得让全宗都看见，咱们帮得多卖力。"
演武场中央，最大的登录舱突然迸出刺目蓝光。
陆子轩踉跄着栽出来，道袍前襟全被冷汗浸透，发带散了一半，遮住右脸的血痕——那是他第三次试图用剑劈碎幻境时，被系统反弹的剑气划的。
他扶着舱门喘气，突然听见头顶传来灵镜启动的嗡鸣。
抬头望去，十二面悬浮灵镜同时亮起，映出他此刻的狼狈模样。
"欢迎收看青冥宗特别节目——极限生存挑战！"楚清瑶的声音从灵镜里传出来，她站在演武场另一侧的石台上，素色裙裾被山风掀起一角，手里捏着块刻满符文的玉简，"本次我们邀请到南华宗天才陆子轩陆少主，为大家展示三天三夜的心理韧性特训。"
陆子轩的瞳孔剧烈收缩。
他看见灵镜里切换出画面：第一夜，他举着长剑在缩圈边缘狂奔，灵气紊乱的样子活像被踩了尾巴的野狗；第二日正午，他跪坐在天命圈中心，双手抱头任由毒圈啃噬灵海；此刻的直播画面里，他正扶着登录舱，头发黏在额角，活脱脱个落水的鹌鹑。
"小苏，这招够狠吗？"李玄风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筑基修士套着件印着"孤狼战神"的短打，腰间雷符串叮当作响——那是苏妄用现代潮牌设计改良的游戏装备，"我带了四个外门弟子，保证让他体验什么叫真正的战术关怀。"
苏妄冲他比了个"OK"的手势。
李玄风这人，自视甚高却被吃鸡游戏勾了魂，上回为了练"雷区封锁"，把自己关在演武场炸了半宿符纸。
用他当"战术展示员"，再合适不过。
"都准备好！"李玄风扯着嗓子喊，五个登录舱同时亮起绿光。
他第一个钻进去前，冲陆子轩挤了挤眼："陆兄弟别急，哥哥我这就来带你吃鸡。"
陆子轩突然扑向最近的登录舱，却被楚清瑶身边的外门弟子拦住。
那弟子举着块刻着"测试中"的木牌，笑得真诚："陆少主稍等，您的专属副本马上重启。"
灵镜画面切换成实时直播。
李玄风的队伍刚进副本就炸开雷符，淡紫色的雷光在虚拟山林间绽开，像串会响的烟花。
他们踩着缩圈边缘跑，灵气运转的轨迹在灵镜里显成金色光带——那是游戏系统自动生成的"战术复盘"，连苏妄都没想到，这功能竟能直观展示修士灵海流动。
"看，李师兄用了'贴边进圈'！"演武场外突然传来喊叫声。
不知何时围了一圈外门弟子，有人踮脚扒着围栏，有人举着灵晶板录像，"他灵海运转速度比平时快了两成！"
陆子轩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他看见李玄风的队伍在毒圈逼近前三息冲进安全区，为首的筑基修士甚至分出一道神识，"捞"起被毒圈啃得只剩半口气的自己——然后在他刚松口气时，又把他丢回毒圈边缘。
"你不是说要拆我们的阵图当战利品吗？"李玄风的虚拟影像站在安全区边缘，抱着胳膊笑，"想学战术是吧？
慢慢练，等你能跟着我们跑三圈不脱队，我教你扔高爆雷。"
陆子轩的喉咙里发出呜咽。
他终于明白这幻境有多可怕——它不是单纯的折磨，而是用最残酷的方式，让他看清自己与这些"沉迷游戏"的青冥弟子之间的差距。
那些被他嗤之以鼻的"捡装备""卡毒圈"，原来全是在打磨对灵气的精准控制。
当第四次重生提示音响起时，他终于跪了下去。
虚拟世界的毒雾漫过腰际，他却连抬手抵挡的力气都没了，声音哑得像破风箱："别...别再缩了。
我投降，我认输......"
演武场的登录舱同时弹出。
李玄风扯着短打领口往外走，额角挂着汗却笑得肆意："这小子挺能扛啊，比张老三那次多撑了半宿。"他经过苏妄身边时压低声音，"那套'贴边进圈'的灵气路线，我刻在玉简里了，你看看能不能改良成战阵。"
苏妄点头，目光转向仍跪在登录舱前的陆子轩。
那曾经不可一世的内门弟子此刻像被抽了脊梁骨，眼神涣散地盯着地面，嘴里反复念叨："缩圈...缩圈..."
山崖边的风突然大了。
白芷从转角处走出来，裙角沾着晨露，手里端着的茶盏早就凉透。
她望着陆子轩的背影，又望向演武场里正围着灵镜讨论战术的青冥弟子，喉结动了动。
"白姑娘。"苏妄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他不知何时站在她身后，手里转着那封密信，"你抄的密令，我收到了。"
白芷的指尖一颤，茶盏"当啷"掉在地上。
她转身时眼眶发红，却没像之前那样逃跑，反而向前走了半步："我...我想学真正的幻境操控。
不是南华宗那种只会判合格的破东西，是能让人...让人变强的。"
苏妄挑眉，把棒棒糖塞进她手里："欢迎加入吃鸡联盟。"他指了指演武场，"去和楚清瑶说，她会给你安排登录舱。"
白芷捏着棒棒糖转身，脚步比来时轻快许多。
顾灵鸢从她身后转出来，手里晃着块新刻的玉简："她的神识波动很稳，是块好材料。"她望着白芷跑向演武场的背影，突然轻笑，"你说南华宗要是知道，他们派来的细作现在成了咱们的学员，会不会气炸？"
苏妄还没回答，腰间的传讯玉牌突然发烫。
他捏碎玉符，一道带着怒火的神识冲进识海："苏妄！
速来议事殿！
大长老要见你！"
顾灵鸢歪头看他："不会是陆子轩的事闹到长老那了吧？"
"闹得越大越好。"苏妄把棒棒糖棍扔进铜盂，拍了拍衣摆，"走，咱们去给长老们表演个战术汇报。"
演武场的喧哗渐渐被山风卷走。
苍梧山脉的另一头，南华宗主殿的烛火突然剧烈摇晃。
一位灰袍长老拍碎案几，震得供桌上的灵牌嗡嗡作响："青冥宗小儿竟敢如此羞辱我宗！
陆子轩可是内定的下一任宗主！"
阴影里传来衣物摩擦的轻响。
一道黑影从梁柱后走出，兜帽遮住面容，声音像浸了冰碴："急什么？
他们马上就要迎来更大的麻烦了......"
黑影说完，转身融入黑暗。
殿外的月光恰好掠过他腰间的玉佩——那是块刻着"九黎"二字的古玉，纹路与青冥宗演武场下的上古传送阵，竟有七分相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