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梧山脉的夜雾裹着寒气渗进南华宗主殿，烛火在灰袍长老掌心真火里炸出噼啪脆响。
陆子轩被两名外门弟子架着拖进来时，绣金道袍前襟全是草屑，嘴角还挂着涎水，一双眼睛直勾勾盯着殿顶藻井：“天命圈…又要缩了…三级头呢？我的三级头…”
“够了！”青衫长老拍案而起，袖中灵气激荡掀翻半盏茶盏，“这就是你们说的‘内定宗主’？在青冥宗演武场被个幻境逼疯的废物！”他踉跄着扑到陆子轩面前，掐住那年轻人的下巴摇晃，“说！他们给你下了什么邪术？”
陆子轩突然暴起，指甲深深抠进青衫长老手背：“别过来！雷区！雷区有雷！”他脖颈青筋暴起，额角渗出的血珠顺着脸颊滚进衣领，“我扔了十七颗雷…十七颗…他们还是冲上来了…天命圈…天命圈要吃了我…”
灰袍长老重重喘着粗气，抬手召出一面青铜镜。
镜中浮现金色符文，正是陆子轩在青冥宗演武场时的神识波动——那些本该稳定如潭的灵识波，此刻乱得像被狂风撕碎的云。
“幻灵阵…这幻境竟能直接影响修士神识。”他声音发颤，“当年我宗那位前辈在古战场遗迹里，也只见过类似的…难道青冥宗真得了上古战阵传承？”
殿外忽有夜枭啼鸣。
黑影从梁上翩然而落，兜帽下露出半张苍白的脸：“诸位长老若只知抱怨，不如想想如何将损失补回来。”他抬手抛出个小玉瓶，“这是清心丹，给陆少主服下能暂时稳定神识。”
青衫长老接过药瓶的手顿了顿：“你到底是谁？为何总在我宗危难时出现？”
“我是谁不重要。”黑影转身走向殿门，月光掠过腰间玉佩，“重要的是…青冥宗的幻灵阵，并非无懈可击。”他的声音随着夜雾消散在门外，“三日后，仙盟要派督查使来查‘控心’谣言——诸位，准备好说辞了么？”
演武场的灵灯在晨雾里泛着暖黄光晕。
白芷站在顾灵鸢的竹舍前，指尖反复摩挲着衣角，直到门帘被风掀起，露出顾灵鸢探出来的半张脸：“白姑娘可是改变主意要回南华了？”
“不。”白芷突然挺直腰杆，“我想留下来学习这套系统。”她喉结动了动，“在你们这幻境里…我能感觉到神识在跟着战术走，比我在南华宗学的那些填鸭式幻境有用得多。”她想起前日在登录舱里，自己跟着楚清瑶学扔雷时，竟意外突破了练气六境——那是她在南华宗用三年时间都没摸到的门槛。
顾灵鸢眼睛一亮，转身从案几上抓起枚刻着“菜鸟”二字的玉符：“早说呀！我还怕你嫌咱们这‘破网吧’寒酸呢。”她把玉符塞进白芷手心，指尖点了点符上的小鸡图案，“这符能屏蔽外界干扰，你先从‘资源岛’开始练，可别学某些人，落地成盒还怪天命圈针对。”
白芷捏着玉符，忽然瞥见顾灵鸢案头摊开的阵图——正是幻灵阵的改良版。
她刚要开口，院外传来苏妄的大嗓门：“胡哥！那批迷踪符可都画好了？”
演武场角落的竹棚下，苏妄蹲在炭炉前，看胡一刀将最后一张黄符按进朱砂盘。
这位外门负责杂役的汉子挠了挠后脑勺：“小苏兄弟，这符真能让那些探子陷进‘无限刷装备’的幻境？”
“怎么不能？”苏妄用竹夹夹起张符，对着阳光照出隐现的游戏界面纹路，“我在阵眼加了‘贪婪’引动符，那些想探咱们虚实的，一靠近就会被勾起贪心。”他突然笑出声，“等他们在幻境里捡满背包三级套，神识早累得跟刚打完架似的——这时候就算想跑，腿肚子都得转筋。”
胡一刀把符纸收进木盒：“我这就去外围布置。对了，刚才王执事来找你，说有急事。”
王清音的传讯玉牌在苏妄掌心发烫时，他正蹲在演武场边啃烤灵薯。
这位执法堂执事的脸色比平时更冷，袖中却悄悄塞来枚玉简：“南华宗在仙盟散布谣言，说你们用幻境控心，还说…说你和顾姑娘是妖族。”她声音低得像蚊蝇，“我查过，消息是从西市茶摊传出来的，背后有南华宗外门弟子的神识波动。”
苏妄咬了口灵薯，甜香在齿间炸开：“控心？他们该说我们用幻境帮人突破才对。”他把玉简收进怀里，“王执事可知仙盟督查使什么时候到？”
“三日后。”王清音转身要走，又顿住脚步，“我…我前日试过你们的登录舱。”她耳尖发红，“那‘四排战术’对合击阵有启发，我…我不是来查你们的。”
夜色漫过演武场时，顾灵鸢的身影从地宫密道钻出来，怀里抱着卷染着霉味的古帛。
苏妄正靠在登录舱边打盹，被她用阵笔戳醒：“起来看宝贝！”她展开古帛，上面歪歪扭扭的纹路竟与幻灵阵有三分契合，“这是我从幽冥地宫最深处拓的，应该是上古战阵残篇。”
“你该不会想把这东西塞进阵里吧？”苏妄凑过去，指尖划过帛上的裂痕，“万一触发什么禁制…”
“所以我加了三重陷阱。”顾灵鸢掏出枚黑玉，“这是用蚀骨花炼的，谁要是敢硬破阵眼，先尝尝被幻雷炸三次的滋味。”她忽然凑近苏妄耳边，“我还在关键节点设了‘天命圈’假象——等他们以为找到破绽，就该尝尝被雷区包围的滋味了。”
南华宗密室的烛火突然明灭不定。
黑影将玉简按在石桌上，浮起的阵图里，幻灵阵某处节点正泛着幽蓝光芒。
他指尖轻点那处：“青冥宗的幻灵阵，核心就在这里。”
“确定？”暗格里传来沙哑的询问。
“确定。”黑影将玉简收进袖中，“三日后督查使来查，正是动手的好时机。”他转身时，腰间“九黎”玉佩闪过微光，与玉简里的阵图纹路，悄然重叠了一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