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华如霜,静静地洒在曼陀山庄。
下午测试过威力后,秦渊很是满意,干脆又在密林中练起临字印来。
直到月上中天,才开始往回走。
密林中,林渊感觉自己仿佛与这片夜色融为一体,脚步轻盈,落地悄无声息。
不时有未曾发现自己的鸟兽虫蚁,直到自己走到身边才发觉,随后惊惶逃离。
只可惜自己还不会轻功,一旦提起速度,就无法保持这种静默了。
然而,就在他即将靠近自己那间破旧的柴房时,秦渊忽然察觉到有人在柴房门口的阴影里。
秦渊心中一凛,停下脚步,浑身的肌肉下意识地紧绷起来,内力在经脉中蓄势待发。
他将身形隐于一棵大树之后,仔细地感知着。
那气息并不带强,准确来说,是一个没有功夫的人?
秦渊确定周围没有第二个人后,这才走了出来。
借着月色,秦渊看到了那个人的面容。
竟然是张妈妈?
秦渊有些讶异,这么晚了,这位负责管理杂役的管事妈妈,怎么会等在自己的柴房门口?
“张妈妈,这么晚了,您怎么还在此处?”
阴影中的身影动了一下,显然是被自己突如其来的声音吓到。
待到看清楚来人是秦渊后,张妈妈没好气地瞪了一眼。
“你还知道回来?”
“这一天都没见你来扫洒,怎的,不想干了?”
张妈妈虽然说的不好听,但是秦渊看得清楚,她手里提着一个小布包。
勉强可以从布包鼓鼓囊囊的形状上看出来,里面应该是馒头。
秦渊心里一暖,拿出王语嫣的腰牌笑了笑,“王姑娘让我这些天先别去做杂役的活,让我听她差遣。”
岂料张妈妈的脸上竟然没有一丝的诧异,仿佛早就知道了。
她走上前,劈头盖脸地问了一句,“秦渊,你跟我说句实话,你是不是去练武了?”
秦渊没有回答,只是平静地看着她。
他的沉默,本身就是一种默认。
张妈妈见状,神色变得更加严肃起来。
“我都从瑞总管那里听说了,不然哪能让你休息一天,一大早没来就该来找你了!”
“老婆子我还听到了更多,你昨日在浣花亭,顶撞了瑞总管,还得了王姑娘的赏?”
秦渊点了点头。
“糊涂!”张妈妈低声斥道,“你以为这是好事?”
“瑞总管那是什么人?夫人的心腹,出了名的心胸狭窄,睚眦必报!”
“你让她在姑娘面前下了不台,她心中早已记恨上你了!”
“今天一早,她就派人旁敲侧击地向我打探你的底细,那眼神,就像要吃人一样!”
秦渊眉头皱起,这个娘们,自己看在王语嫣的面子上,不跟她一般见识。
现在听起来,似乎还要主动向自己发难?
张妈妈的语气愈发严厉,“你私下里偷偷练的那些三脚猫功夫,你自己觉得很了不起是不是?”
“我告诉你,这在瑞总管眼中,就是天大的把柄!”
“一旦被她抓住,她有一百种法子能让你意外死掉。”
“到时候,夫人是绝不会为了你这么一个下人,去责罚她的心腹的!”
秦渊静静地听着,他知道,张妈妈说的这些,都是实情。
张妈妈看着他那副油盐不进的模样,重重的叹了口气。
“秦渊,老婆子我不是在吓唬你。”
“根据我对瑞总管的了解,最多这几天,就得对你下手了!”
“前庄主在世时,待我们这些下人还算宽厚,我受过他的恩惠。”
“你是他当年亲自带回庄子的人,我......我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你,就这么不明不白地死在这儿。”
张妈妈递过手中的包裹,“这里有馒头,你拿着路上吃。”
“路上?”秦渊疑惑。
张妈妈不由分说,继续从怀里掏出一个小小的、却有些分量的布袋,塞到秦渊手里。
“这里面有三两碎银,是老婆子我最后能为你做的事了。”
“你拿着,趁着今夜,赶紧离开曼陀山庄,能跑多远跑多远。”
“天亮之后,是死是活,就看你自己的造化了。”
这三两银子,对秦渊来说并不算多。
甚至连包不同给他的一个零头都够不上。
但对张妈妈这样老实不贪钱的管事而言,可能就是她小半年的积蓄。
这份情,很重。
秦渊捏着那尚有余温的布袋,心中也不由得泛起一丝暖流。
在这个冷漠无情的曼陀山庄,竟还有人真心实意地为他点明风险,哪怕是看在老庄主的面子上。
其实老庄主对自己也就一般,不然也不会让自己当一个花奴。
不过对于张妈妈这样的山庄老人而言,自己确实这个山庄里,仅有的和老庄主还有渊源的几个人之一了。
但他不能走,至少现在不能。
他将布袋轻轻地推回张妈妈手中,缓缓地摇了摇头。
“张妈妈,你的好意,秦渊心领了。”
张妈妈见他竟将钱袋推回,脸色一沉,“你这是什么意思?嫌少?”
“不。”秦渊摇了摇头,“只是,此地我还有未了之事,暂时还不能走。”
张妈妈定定地看了他半晌,见他眼神坚定,不似作伪,脸上那最后一点关切也渐渐冷了下去。
她收回钱袋,发出一声长长的叹息。
“罢了,罢了......良言难劝该死的鬼。”
她疲惫地摆了摆手,转身向外走去,不再看秦渊一眼。
“路是你自己选的,你好自为之吧。”
张妈妈的背影在月光下显得有些佝偻,很快便消失在了黑暗之中。
她已经尽了自己对故主的最后一份情义,既然这少年执意要寻死,那也与她无关了。
秦渊望着她离去的方向,默然片刻,才将目光收回。
“就算你这份关怀是出于对故主的情谊,我也会记得这份好意。”
对着黑漆漆的夜色说完这句话后,秦渊转身回了屋子。
既然那瑞总管想找死,那自己一定不会手软。
...
另一边,瑞总管的住处,灯火通明。
她正坐在桌前,用一块上好的鹿皮,仔细地擦拭着一柄寒光闪闪的短刃,眼中闪烁着阴狠的光芒。
“小贱种......竟敢顶撞我,还让我在姑娘面前丢了面子......”
“真以为有姑娘护着,我就动不了你了?”
“不给你点颜色看看,你还真不知道这曼陀山庄,究竟是谁说了算!”
然而她没有说出口的是,自己之所以如此愤怒,更重要的原因是,秦渊的行为,抢了她的活。
王姑娘痴迷武学典籍,时长需要找人来演练自己所思所想。
这就需要一个懂武术的人,来陪着王姑娘。
严婆婆一向侍奉在王夫人身边,所以过往山庄中,大部分时间都是自己一人承担了这个角色。
现在王姑娘亲点秦渊共同参悟,正好犯了自己的命门。
这秦渊,必须死!
一个无权无势的卑微花奴,死了也就死了,谁会去深究?
反倒是自己,不立威的话,以后山庄的仆人都有样学样,岂不是乱了套了!
“哼,这秦渊也是个会巴结的。”
“明明就是一本骗人的功法,还有模有样的说感受到了什么。”
“依我看,肯定是看到了王姑娘的批注,临时乱编的!”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一阵急促的敲门声。
“进来。”
瑞总管有些不耐烦。
一个心腹仆妇快步走了进来,躬身禀报,“瑞总管,苏州城那边传来消息!”
“说!”
“是......是铁掌帮分舵传来的飞鸽传书。”
“信上说......说您的师父,铁掌帮的铁臂罗汉孙长老。”
“因有要事前往临安,会途经此地,后日将路过山庄,在咱们山庄暂歇一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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