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从哪儿来的？”
林宵擦了擦嘴，好奇的打量着对面的小乞丐，那双眼睛，虽然带着恐惧和怯懦，却极为明亮。
“不知道。”
摊贩摇头：“在菜市场有些时日了，不偷不抢，就靠捡些烂菜叶子过活。”
“从不说话，大抵是个哑巴。”
“得了。”
老白从腰间摸出剩下的几个铜子，叹气道：“好不容易赚点私房钱，耐不住心善。”
倘若这乞丐年岁大些，老白也不会施舍，只是对方还是个小娃，又是个乞丐。
终究还是动了恻隐之心。
正要让摊主拿两个煎饼送过去，不料林宵却朝那小乞丐招了招手。
对方立马小跑过来，站在肉摊外面，不敢踏进来。
“再上一碗杂碎汤。”
林宵朝摊主说道。
“好嘞。”
小乞丐丝毫顾不得烫，狼吞虎咽，三下五除二便将杂碎汤喝完，有些意犹未尽。
又吃下两个煎饼，肚皮都鼓起来，却还想吃。
“差不多了。”
老白道：“你这小东西，也不怕撑死自己。”
“我林兄弟接济你一顿，也不能逮着这样吃啊。”
小乞丐低下头，有些不好意思。
“抬起头来。”
“叫什么名字？”
林宵开口。
小乞丐不说话。
他端起桌上的茶杯，茶水温热，不凉不烫，泼到小乞丐脸上，洗去污秽，露出张稚嫩的面孔。
因为长期营养不良，导致面色发黄。
“相貌不差。”
他笑着点头，将茶杯放下，暗道声：“聪明。”
这小乞丐分明是个女娃，却用泥巴将脸全部盖住，颇为聪慧。
“你且听着，我叫林宵，是这镇上珍珑棋馆的馆主。”
“正好我那棋馆还差个端茶倒水的童子，你若是愿意，可以跟我去棋馆。”
周围的人听到林宵自报家门，顿时露出惊讶之色。
毕竟在这七侠镇内，可以有人不认识林宵，却肯定听说过珍珑棋馆馆主的名头。
小乞丐似乎也过，小鸡啄米般点头。
“好福气。”
“没想到这小乞丐竟能被林馆主看中。”
“我怎么没有这份运气。”
有人叹气。
谁不知道珍珑棋馆家大业大，馆主林宵不止棋道高明，而且还是一位武林高手。
毕竟黑风寨的诸多悍匪就是被林宵给生擒的。
“却也不错。”
老白拍手：“你那棋馆只有两个人，实在有些冷清，多个小家伙倒也热闹些。”
“走吧。”
林宵伸手，小乞丐犹豫片刻，还是伸出自己的满是冻疮的粗糙小手。
许是觉得自己的手掌太脏，她还特意在衣服上擦，结果越擦越脏。
“无妨。”
他笑了笑，握住脏手，左手牵着小乞丐，右手提着半扇羊肉，和老白一并从集市离开。
在长街分路，老白回客栈，林宵则是牵着小乞丐继续往前。
回到珍珑棋馆，青儿已经起床，正在擦洗店里的棋具。
“不是让你多睡会的吗？”
“干嘛起那么早。”
林宵将竹篮和羊肉放下，身旁的小乞丐紧紧的握住他的手，似乎有些紧张。
“你这当掌柜的都起来了，我这打杂的小厮还怎么睡？”
“若是传出去，岂不是让人笑话。”
青儿看着他牵着的小乞丐，轻咦声：“买菜就买菜，怎么还顺手买了个乞丐回来？”
“还不是怕你太累。”
林宵道：“所以找个帮手回来帮你分担些活。”
“我是那种小家子气的人吗？”
青儿翻了个白眼：“还不知道你？分明就是自己觉得顺眼，又怕我不高兴，这才想个借口，把由头安在我的头上。”
“青儿就是青儿，果然聪明伶俐。”
“我还是瞒不过你的慧眼。”
“贫嘴。”
青儿朝小乞丐露出个和善的笑容，招手道：“既然公子相中了你，就安心在棋馆住下。”
“青儿，先带下去给这女娃子洗个澡，换身干净的衣服。”
“实在是太臭了。”
他捏着鼻子。
小乞丐立马羞的面颊绯红，脑袋都快垂到肚皮，耳根通红。
“跟我来。”
青儿点头，将其带到后院。
而他则在前面大堂喝茶等着，约莫个把时辰过去，青儿才把清洗干净的小乞丐带回来。
眉清目秀，五官轮廓，都是标准的美人坯子，只是尚未出落长成。
低下头，两手搓着腰带，穿着件极为不合身的长裙，那是青儿的衣服，她过于消瘦，根本撑不起来。
“又是哪个大户人家流露出来的女子。”
林宵暗道。
随即开口：“先前在菜市场你装哑巴，现在在棋馆，就不用继续伪装了。”
“可有名字？”
“有。”
青儿抿嘴，握住女娃的手，安抚道：“别怕，以后棋馆就是你的家。”
“她姓姜，单名一个渔字，是从楚国那边逃过来的，家中亲人，都丧命在战火之中。”
“楚国？”
林宵道：“去年离阳灭楚，其国境全部沦丧，诸多楚人逃入明境，成为乞丐流民。”
“你倒是运气好，竟然能活着逃到七侠镇。”
乞丐流民，连大明户籍都没有，如草芥般，哪怕被打杀的官府都不会理会。
尤其是其中女子，倘若有家眷亲戚投靠还好，若是没有，当真就是无根之萍，一点风雨都能让其生不如死。
其下场大多是被埋入青楼妓馆。
姜渔这般年幼，却能安然无恙，除了运气之外，还有自身的聪慧和机灵。
“明天带小渔儿去趟衙门，把她的户籍落到咱们棋馆来，再给她做两套合身的衣服。”
以林宵的名头以及和娄知县老邢等人的关系，落个户籍根本不叫事。
“以后别提自己楚国人的身份，就说是我的远房亲戚。”
“嗯。”
姜渔很是乖巧。
初来乍到，难免有些紧张，况且她一路走来，恐怕见过的险恶惊恐也不少。
有点戒心也是理所应当。
“现在咱们谈谈工钱的事情。”
林宵从柜台后拿出算盘，一阵拨弄后方才说道：“从今日开始，往后三年，你没有工钱，棋馆包吃包住，春夏秋冬每季两套衣服鞋子。
另外有些头疼脑热风寒病，棋馆也包看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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