腐臭的血雾还黏在鼻尖,灰袍巫突然发出的低笑像根生锈的针,猛地扎进众人耳中。
楚离刚要俯身查看尸体的手顿在半空——圣典在识海翻涌的预警终于显形。
那本该断气的灰袍巫烂脸上,青紫色腐肉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蠕动,原本被黑羽卫刺穿的咽喉处,竟渗出细密的血珠,将短刃都缓缓顶了出来。
你们......真以为能逃出去?灰袍巫的声音像两块碎石在喉咙里摩擦,黑血顺着嘴角淌到颈间,却掩不住眼底疯癫的光,这扇门......是活的。
小心!萧凛玄铁剑横在胸前,衣袍被突然卷起的阴风掀起。
他余光瞥见楚离微沉的肩——这小子的圣典又在示警了。
北境战王的指节捏得发白,十年抗魔经验告诉他,最危险的从不是明刀明枪,而是这种阴诡的后手。
话音未落,青黑色石门发出闷雷般的轰鸣。
原本流转幽蓝的蛇形符文骤然转为猩红,像被泼了盆沸腾的血。
符文里的光不再是蠕动,而是疯狂窜动,竟在门表面织成张血网。
吸......吸力!阿木突然踉跄,药囊啪地掉在地上。
他的靴底在青石板上划出两道白痕,整个人不受控地往石门倒去。
黑羽卫眼疾手快拽住他后领,却发现自己的短刃也在震颤,仿佛被什么力量牵引着。
楚离被萧凛拽得一个踉跄,掌心触到战王腰间的玄铁剑鞘——那是萧凛习惯在危机时护他的姿势。
圣典在识海展开半卷,冰凉的信息流涌进脑海:血煞引魂阵,以活人为饵,勾动门内邪灵。他抬头时,正看见石门中心裂开道缝隙,暗红雾气从中涌出,像条吐信的蛇。
闭气!楚离反手攥住阿木手腕,指尖按在他腕间内关穴上。
少年的掌心滚烫,却让阿木突然镇定下来——这是他被血手真人奴役时,楚离用同样的手法帮他压下过毒发的痛楚。
下一秒,无形的吸力如巨手攥住四人。
萧凛玄铁剑嗡地出鞘,剑气凝成屏障,却被那吸力撞得支离破碎。
他咬着牙将楚离往怀里带,玄铁剑在地面划出深痕,火星四溅:抓稳!
黑羽卫的短刃当啷落地,他干脆扑过去抱住萧凛后腰,靴底在石板上擦出焦糊味。
阿木的指甲几乎掐进楚离手背,哭腔里带着颤音:楚哥......我不想死在这儿...
不会。楚离望着越来越近的石门缝隙,喉结动了动。
圣典的纹路在他眼底闪过幽光,他能清晰感知到那吸力的源头——门内某个位置,有团比夜色更浓的阴煞之气在翻涌。
十年蛰伏,他等的就是这样的机会,可此刻心跳却快得像擂鼓。
父亲被楚玄霄斩落时喷在他脸上的血,师父在破庙教他辨认药材时的体温,突然都涌了上来。
轰——
四人被甩进黑暗的瞬间,楚离瞥见灰袍巫扭曲的笑脸。
那腐尸右手终于拽出血符,血符在吸力中化作血雾,融入石门符文——原来这老东西的未死,不过是为了触发最后一道引魂术。
坠落感只持续了半息。
咚!
楚离摔在潮湿的地面上,鼻尖立刻漫开浓烈的铁锈味。
他撑着身子抬头,入目是座血色大厅:四壁刻满扭曲的图腾,有长着蛇尾的人,有被铁链穿透琵琶骨的修士,每道刻痕里都渗着暗红液体,像在流血。
地面的血正缓缓流动,汇聚成细流往大厅中央的血柱淌去。
这是......血祭殿!阿木缩在墙角,声音发颤,我在楚家典籍里看过......血手真人用活人献祭,把他们的精元炼进邪功......他的手指死死抠进墙缝,指甲缝里渗出血珠,我见过的......那些被拖进来的流民......他们的惨叫......
萧凛已经站起,玄铁剑指向大厅中央那根十人合抱的血柱。
血柱表面浮着半透明的血泡,偶尔啪地裂开,飘出缕青灰色的雾气——那是生者的魂魄。
他的目光扫过墙角几具白骨,骨头上还缠着断裂的锁链,喉结滚动:这里至少死过三百人。
黑羽卫捡起短刃,背贴着墙慢慢移动。
他的暗卫直觉告诉他,危险不止来自明处。
当他经过某面墙时,突然顿住——墙根下有半截断裂的银针,针身虽锈迹斑斑,却刻着两个小字:天医。
楚离!黑羽卫低唤。
楚离正蹲在血溪边,指尖蘸了点血水。
圣典在识海展开,一行行文字浮现在他眼底:血中含九转还魂丹碎屑,以活人性命为引,逆补邪修残魂......他的呼吸突然一滞,抬头看向黑羽卫手中的银针。
那是......天医门的标记。
十年前,他被追杀至破庙时,救他的老乞丐曾说过:天医一门,针行天下。老人腰间的银针袋上,就绣着天医二字。
此刻这半截断针,针尾的云纹与老乞丐的针式如出一辙。
有人来过。楚离接过断针,指腹摩挲着针身上的划痕。
划痕很浅,却能看出是某种阵法的残图,而且试图破阵。他的目光扫过血柱,圣典的推演突然加速——血柱内流转的气血脉络,竟与人体的十二正经惊人相似。
这是以人血为脉的邪阵。楚离站起身,血水在他靴底洇开,九转还魂丹本是救命的圣药,在这里却成了锁魂钉。
活人被抽干精元后,魂魄被丹药碎屑困在血里,继续为阵眼提供力量。他指向血柱,眼底寒芒毕露,阵眼就在那里。
切断主脉,整座血祭殿都会崩塌。
如何切断?萧凛的拇指蹭过玄铁剑的吞口兽纹。
战王的直觉告诉他,这小子又要做那种把命别在裤腰上的事了。
楚离摸出怀里的圣典残页——这是他十年间用草药汁拓下的部分内容。
残页在血光中泛起金光,他盯着血柱上若隐若现的纹路,突然笑了:圣典里说,天下万脉,皆可逆推。他解下腰间的银针袋,二十四根银针刺入自己掌心的劳宫穴,鲜血滴在残页上,血阵的主脉,对应人体的任脉。
你疯了?黑羽卫冲过来要拉他,却被萧凛拦住。
战王望着楚离泛白的脸,突然想起半月前在血色秘境,这小子为救他强行用针术封了自己的心脉。
那时他就明白,这少年的狠,是连自己都敢伤的。
阿木缩在墙角,看着楚离的银针一根接一根扎进血柱周围的地面。
每扎一根,血溪的流动就慢一分。
当最后一根银针没入会阴穴对应的位置时,血柱突然发出刺耳的尖啸。
成了?黑羽卫握紧短刃。
不。楚离抹了把嘴角的血——刚才逆推阵法时,圣典反噬震伤了他的肺。
他盯着血柱表面裂开的细缝,瞳孔微缩,阵眼要醒了。
话音未落,血柱轰地裂开。
猩红血雾喷涌而出,在半空凝聚成只巨大的手掌。
手掌上布满眼睛,每只眼睛里都流转着活人临死前的恐惧。
它带着破风之声砸向入口,地面在震颤中裂开蛛网般的缝隙。
退!萧凛玄铁剑横扫,剑气将众人掀到角落。
血掌砸在地面的瞬间,入口处的石门咔嚓闭合,彻底封死。
一道低沉的声音在大厅里回荡,像无数人同时开口:你们既然来了......就别走了。
楚离被震得撞在墙上,喉间腥甜翻涌。
他抹掉嘴角的血,抬头看向那只还在滴血的血掌——掌心里,半张染血的符纸正缓缓飘落。
是灰袍巫怀里的那半张血符。
萧将军。楚离扯了扯萧凛的衣袖,圣典的预警在识海炸响,这血掌......是活的。
萧凛将玄铁剑递到他手里:我护你。
黑羽卫站到两人身侧,短刃在掌心转了个花:暗卫不死,公子无忧。
阿木攥紧从地上捡回的药囊,突然抹了把脸。
他望着楚离染血的银针袋,喉咙动了动:楚哥......我帮你递针。
血掌再次抬起,阴影笼罩四人。
楚离握紧玄铁剑,圣典的纹路在他眼底流转。
十年前父亲倒下时的血,十年间在破庙啃的冷馒头,师父临终前塞给他的圣典残页,突然都清晰起来。
他望着血掌里翻涌的血雾,嘴角勾起抹冷冽的笑——
该他反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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