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午的日头悬在头顶,赤鳞商队的青布幡子被山风卷起,露出“赤”字下金线绣的小蛇图腾。
楚离走在队伍中间,腰间药囊随着步伐轻晃,囊上暗金“医”字蹭过粗布短打,倒像是刻意藏起的锋芒。
“到了。”赵三爷的胖手指哆嗦着指向前方。
浓雾不知何时漫了过来,乳白里浮着几缕暗紫,像被血浸过的棉絮,裹着座半埋在土中的石门。
门楣上的丹炉纹已被岁月啃得残缺,只剩半朵火纹还能辨出形状——正是前几日他在商会密室里见过的古丹炉遗迹标记。
青蛇娘踩着绣金软靴走过来,蛇纹银镯撞出细碎声响:“噬魂瘴。”她瞥了眼楚离腰间的药囊,“我阿爹说这瘴气专蚀元气,通窍境的修者吸上三息,经脉就得烂成马蜂窝。”话音未落,她忽然倾身靠近,蛇信香混着瘴气钻进楚离鼻端,“客卿药师,你这张脸要是烂了,还怎么回楚家报仇?”
楚离垂眸盯着自己沾了泥的鞋尖。
十年前楚玄霄用逆脉散废他父亲武脉时,也是这样带着蛇信香的阴笑。
他指尖在药囊上轻轻一按,天医圣典残页在囊底发烫——这是他昨夜用蛇骨簪划破指尖,以血为引激活的新功能:解析瘴气成分。
此刻残页上的金色小字正在游走:“毒雾含百种蛇毒,主成分为赤焰蝮蛇涎,遇元气则燃。”
“赵三爷。”他抬头时眼神清亮,像山涧里淬过的寒铁,“借你半块火磷石。”
赵三爷忙从怀里摸出块暗红石头递过去。
楚离将火磷石按在掌心,元气微涌,石面腾起豆大火苗。
他屈指一弹,火星子窜进雾里,毒瘴竟“滋啦”一声炸开,露出底下青灰色的石砖——原来瘴气是附在某种胶质上,遇火即融。
“好手段!”队伍里不知谁喊了一嗓子。
赵三爷擦着汗直点头,青蛇娘的银镯却攥得死紧,腕间青筋凸起。
楚离没理这些,他闭目凝神。
天医圣典的逆脉推演功能在识海翻涌,像有千万根银针扎进雾里——不是毒,是活物!
那些暗紫瘴气里藏着细碎的生命波动,像被网住的鱼,在挣扎。
“退!”他突然低喝。
话音未落,浓雾如被巨手撕开,一道黑影破雾而出。
雷鳞狼!
楚离在圣典里见过这东西——妖核异变的高阶妖兽,背鳍如雷纹,獠牙能淬毒。
此刻它双眼泛着幽蓝,喉咙里滚着闷吼,却不是冲着人,而是对着石门上的丹炉纹。
“小心!”赵三爷瘫坐在地,胖身子直往后挪。
青蛇娘抽出腰间软剑,剑刃却在发抖——她前日被楚离封了三分元气,此刻运剑竟比平时慢了半拍。
楚离反手从药囊里摸出三根银针。
针身浸过他昨夜调配的“定魂液”,混着朱砂和雪蚕唾液,专破妖兽狂躁。
他手腕一抖,银针破空而出,正中点中雷鳞狼肩胛处的“风池穴”——那是妖兽神经丛最密集的地方,扎准了能让动作迟缓半息。
雷鳞狼吃痛,前爪在地上划出深沟。
它仰头长嚎,却没再扑过来,反而用脑袋去撞石门。
楚离这才发现,它脖颈处缠着根拇指粗的铁链,链上刻满咒文,正渗着黑血。
“镇魂香。”他摸出个青瓷小瓶,拔开瓶塞。
甜腻的香气混着瘴气散开,雷鳞狼的呜咽渐渐低了。
它转头看向楚离,幽蓝瞳孔里竟浮起几分哀恳——像被主人遗弃的犬。
“它被困在这里。”楚离轻声说。
圣典的推演画面在眼前展开:百年前古丹炉的炼药师用咒链锁了这头雷鳞狼,拿它的妖血炼丹。
如今丹炉倒了,咒链却还在吸它的元气,所以它才会在瘴气里挣扎,想撞开石门找生路。
雷鳞狼似乎听懂了,缓缓后退两步,喉间发出轻哼。
它用爪子扒拉地面,露出块刻着符文的青石板——正是石门的机关。
“原来如此。”楚离蹲下身,指尖按在符文中心。
天医圣典的残页突然大放光明,金色纹路顺着他的指尖爬进石板。
三息后,“轰隆”一声,石门缓缓开启。
“你…你怎么知道它不会攻击?”赵三爷扶着随从的手站起来,脸上的肥肉还在抖。
楚离拍了拍裤腿的土,望向门内涌出的阴凉风。
风里飘来青铜的锈味,混着点若有若无的药香——像是百年前丹炉里未散的药气。
“它也在找出口。”他说。
石门内的雾气被风卷开些,露出座巨大的青铜殿宇。
殿顶的兽首衔着夜明珠,虽然蒙了灰,仍有幽光漏下来,照在殿内林立的丹炉上。
最中央那座丹炉足有两人高,炉身上的云雷纹里,隐约能看见半枚残缺的玉牌——和楚家密室里那幅地图上的标记,一模一样。
青蛇娘的软剑“当啷”掉在地上。
她盯着殿内的丹炉,突然想起阿爹昨夜在密室里说的话:“楚家药庐底下,藏着古丹炉的钥匙。”
而楚离的目光,早已落在丹炉旁的阴影里——那里有半截断剑,剑身上的血锈还没干透。
山风卷着瘴气灌进石门,吹得楚离额前碎发乱飞。
他摸了摸腰间的药囊,圣典残页在囊底发烫,像在催促什么。
“进去吧。”他说,声音混着青铜殿的回响,“该找的东西,就在里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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