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4 辩毒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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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月上中天时,楚离终于看到了演武场的飞檐。

他怀里的青蛇娘体温渐暖,雷鳞狼的狼爪在青石板上敲出急促的点,三人一狼绕开巡逻的楚家护卫,从侧门溜进了药师大会的后场。

夜风卷着丹火的焦香扑面而来,演武场中央搭起的丹火台被十二颗夜明珠照得透亮,百余个丹炉腾起青白雾气,药香混着汗味在空气中浮动。

去观众席。楚离将青蛇娘交给雷鳞狼,压低斗笠边缘。

他能感觉到识海里的圣典在发烫,那是对毒的本能警觉——柳丹师的丹炉就在丹火台第三排,离主座上的风长老不过十步。

楚杂役?

身后突然传来一声嗤笑。

楚离脚步微顿,不用回头也知道是楚家的外门弟子。

这些人总爱用杂役二字刺他,却不知这两个字正是他最好的伪装。

他攥紧袖中银针,垂眸盯着地面:给丹火台送炭的。

外门弟子瞥了眼他怀里的炭篓,挥挥手:滚吧,别弄脏了大会场子。

楚离低头钻进观众席角落,目光透过斗笠缝隙锁定柳丹师。

那人身穿玄色丹师袍,正弯腰调试丹炉火候,指尖沾着点紫黑色药粉——和他在迷宫里见过的噬灵草残渣一模一样。

天医圣典,药理拟真。楚离在心底默念。

识海骤然翻涌,泛黄古卷自动展开,第一页毒理篇浮现金色纹路。

他闭了闭眼,再睁眼时,柳丹师丹炉上方的白气在他眼中成了流动的光带,每一缕药气都清晰标注着成分:三分之二是补元草的清润,剩下的三分之一...

噬灵草,血蝉粉。楚离喉结滚动。

圣典的推演在识海形成立体丹型,外层是普通聚气丹的温养结构,内层却裹着蜂窝状的毒囊——这正是楚瑶的手段,用补药做伪装,把违禁的幽冥紫丹塞进丹炉。

各位师兄弟!

主座上的风长老拍了拍惊堂木,声如洪钟。

楚离抬头,正看见柳丹师擦着冷汗站到丹火台前,手中玉盘托着三颗浑圆丹丸,在夜明珠下泛着温润的白。

柳某不才,今日炼的是三阶聚气丹。柳丹师拱了拱手,眼角却往贵宾席的楚瑶扫去,此丹可助凝元境修士稳固境界,无任何副作用。

观众席响起零星掌声。

楚离攥紧炭篓边缘,指节发白——他分明记得,三天前在柴房偷听到楚瑶对柳丹师说:丹成之后,让那些急着冲关的蠢货抢着吞,等他们经脉溃烂时,再由我们楚家出面救治,名声、利益全赚了。

此丹表里不一,服下必损根基!

楚离突然起身。

炭篓哐当落地,碎炭滚了满地。

全场目光唰地集中过来,风长老的眉毛拧成了疙瘩,楚瑶的指甲深深掐进檀木扶手,柳丹师的丹丸险些从玉盘里掉出来。

哪来的杂役?风长老身旁的执法弟子呵斥。

楚离摘下斗笠,露出那张被柴灰染黑的脸:风长老,草民楚离,愿以项上人头担保,此丹有诈。

风长老眯起眼。

他记得这个总在楚家后院劈柴的小子,半月前还救过自己的宠物鹤。你有何证据?

楚离从怀中摸出个青瓷小瓶,拔开瓶塞。

一缕细烟飘出,在空气中凝成金色雾团。

观众席有人抽了抽鼻子:好香,像...像神农草的味道?

这是辨毒香。楚离盯着柳丹师逐渐惨白的脸,以百种解毒灵草凝练,能破世间九成伪装。

话音未落,金色烟雾已裹住柳丹师的丹丸。

原本温润的白突然裂开蛛网般的细纹,丹身缓缓转黑,最后竟渗出紫黑色黏液,在玉盘上腐蚀出几个小洞。

这...这不可能!柳丹师踉跄后退,撞翻了身后的丹炉。

火苗窜上他的衣袖,他却浑然不觉,只盯着那三颗流脓的丹丸,我明明用了掩息粉...

掩息粉只能骗凡人。楚离冷笑,可骗不过天医圣典。

观众席炸开了锅。

白羽——那个总在丹殿外偷学的武痴少年——突然跳上长凳:我早说柳丹师的丹有问题!

上个月他卖我的培元丹,我吃了之后丹田发闷,原来是......

够了!楚瑶猛地站起来。

她的绣鞋碾过满地碎炭,金步摇在鬓边乱颤,不过是个杂役信口雌黄,风长老难道要信他?

风长老没说话,俯身用银针挑了点丹丸黏液,凑到鼻尖。

他的脸色瞬间阴沉:这是噬灵草的味道。

幽冥紫丹,违禁品。

柳丹师扑通跪下,额头磕在青石板上:长老明鉴!

是...是有人逼我!他的目光又往楚瑶那边扫,却见她垂了垂眼皮,指尖在袖口抹过——那是楚家死士才懂的灭口暗号。

楚离的瞳孔骤缩。

他早料到楚瑶会弃卒保车,可真正看见这一幕时,胸口还是烧起一团火。

他摸出袖中银针,针尖在夜明珠下泛着冷光:柳丹师,我帮你指认主谋如何?

不等柳丹师回答,楚离手腕轻抖。

银针咻地扎进丹丸中心。

紫黑色黏液突然沸腾,化作一道气旋直冲屋顶,夜明珠被撞得东倒西歪,丹火台的帷幔烧了起来,观众席一片尖叫。

混乱中,楚离瞥见贵宾席的角落。

一道身影裹着玄色大氅,正借着烟雾退场。

那人转身时,眼角的蛇形纹路在火光中一闪——和迷宫里墨眉指缝的鳞片,一模一样。

柳丹师!风长老的怒喝盖过了喧闹,你私炼违禁丹药,该当何罪?

柳丹师抬头,正迎上楚瑶淬毒的眼神。

他张了张嘴,喉间突然泛起甜腥——刚才楚瑶抹过袖口的指尖,沾的是见血封喉的鹤顶红。

他踉跄着栽倒,手指在青石板上抠出五道血痕,终究没说出那个名字。

楚离蹲下身,用银针挑起柳丹师的眼皮。

瞳孔扩散的瞬间,他听见对方用气声说:楚...楚...

够了!楚瑶的声音像淬了冰,风长老,不过是个丹师学艺不精,值得您大动肝火?她转身时,裙角扫过楚离的手背,杂役,你最好管好自己的舌头。

夜风卷着焦味灌进演武场。

楚离望着楚瑶的背影,识海里的圣典突然翻到新的一页。逆脉推演四个大字泛着血光,下方浮现出楚瑶的武脉图——心脉处有团暗紫色的淤堵,正是长期服用邪药的痕迹。

他摸了摸怀中的辨毒香瓶,嘴角扯出一抹冷笑。

该收网了,就在明天的丹道论试上。

而在演武场之外,那道带着蛇纹的身影站在阴影里,掏出枚血色鳞片。

鳞片表面浮起细密的裂痕,正是方才楚离银针引动毒素时震碎的。

有意思。他低笑一声,蛇信子般的舌尖舔过嘴角,能破我噬灵草的伪装,这小子,有点本事。

他将鳞片收进袖中,转身消失在夜色里。

远处传来一声蛇类特有的嘶鸣,惊飞了枝头的寒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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