药库木门被推开的瞬间,楚离后颈的寒毛根根竖起。
玄色劲装的影子在月光下拉得老长,像根淬毒的针直扎进他心口——那枚刻着乌鸦的玉牌,他在楚玄霄书房的暗格里见过拓印,是影卫独有的追踪法器。
果然有人。刀疤男的声音像冰锥刮过瓷碗,火折子的光映得他左脸狰狞如鬼。
楚离贴着墙根缓缓后挪,草席下墨娘子又发出一声呻吟,他喉间泛起腥甜——方才用锁魂术压下她生机时,他强行抽调了自身三成功力,此刻元海空得发慌。
刀疤男的手已经搭上草席边缘,指节因为用力泛着青白。
楚离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圣典在识海自动翻页,逆脉推演的金光顺着视线扫过男人的经脉走向:督脉浮于体表,命门穴处有一道暗伤,是旧年被毒针所刺留下的淤痕。
这是破绽。
谁在那?执法堂的吆喝从百步外传来。
刀疤男猛地转头,刀疤在火光里扭曲成蜈蚣形状。
楚离趁机抄起墙角的药杵,可刚要冲上去,就见男人从袖中摸出一枚血玉牌按在墨娘子心口——玉牌瞬间泛起红光,像滴进清水的血珠般晕开。
生息引。楚离咬牙,额角渗出冷汗。
他早该想到楚玄霄会给墨娘子下双重保险,这玉牌能感应到活物生机,哪怕锁魂术压得再低,只要还有一口气在,就会暴露。
刀疤男收回玉牌时,指尖擦过草席下墨娘子的手腕,突然顿住:脉息不对。他手腕一翻,匕首已经出鞘,寒光映得草席上的月光都发了颤。
楚兄!白羽在门外急吼,声音带着哭腔。
楚离知道不能再等了。
他屈指弹出袖中三寸银针,圣典在识海轰鸣,针尾的封魂二字被金光镀得发亮——这是他根据《天医圣典》里锁魂术改良的杀招,专破武者命门。
刀疤男听见风声时,银针已擦着他耳际扎进墙面。
他旋身挥匕首,却见楚离不知何时欺到近前,右手成刀劈向他肩井穴。
男人本能抬臂格挡,却觉一阵麻痹从臂弯窜起——那不是普通的手刀,是混了医道手法的断脉手,专挑他旧伤未愈的肩井穴下手。
小杂役,找死!刀疤男暴喝,反手扣住楚离手腕。
楚离却借着这股力道侧身,左手指尖在他后颈风府穴连点三下,圣典里逆脉推演的信息如潮水涌来:此人三年前被玄铁重剑震断过任脉,此刻运劲时任脉会有半息停滞。
半息足够了。
楚离屈起拇指关节,精准顶在男人后颈命门穴上。
刀疤男瞳孔骤缩,刚要喊出声,就觉一股阴寒之气顺着命门穴直窜丹田,元海瞬间结冰。
他踉跄后退撞在药柜上,药材罐子稀里哗啦砸下来,混着他嘶哑的冷笑:玄霄大人...早知你非池中物...必除之而后快
最后一个快字被咳嗽碾碎。
楚离这才发现男人嘴角溢出黑血——他服了毒,见势不妙就咬碎了藏在牙床的毒囊。
走!楚离扛起板车就跑,草席下墨娘子的手突然攥住他手腕,指尖凉得像冰。
他低头,正撞进她半睁的眼——那双本应混沌的眸里,竟有一丝清明闪过,很快又被痛楚淹没。
执法堂的灯笼光已经近在咫尺,白羽在前面引路,脚步踢得碎石乱飞。
楚离能听见身后刀疤男的咳嗽声渐弱,混着执法堂弟子的呼喝:追!
别让影卫跑了!他喉间泛起苦笑——此刻他倒成了被两边追的老鼠。
城郊废弃医馆的破门在三更天被撞开时,阿九烧得直抽搐,墨娘子的呼吸细若游丝。
楚离将两人放在积灰的木床上,转身就去翻药柜。
霉味呛得他直皱眉,却在最下层摸到半坛陈年老酒和几味未受潮的药材。
续命汤需要三年生晒人参。白羽举着从怀里掏出的锦盒,盒中躺着两支参须金黄的野山参,我...我偷了丹堂的库存,被发现的话...
不会被发现。楚离扯断参须扔进药罐,火焰舔着陶罐底,药香混着酒气在破屋里漫开。
他的手指在墨娘子腕间游走,圣典自动弹出她的脉案:心脉寸断,肺脉淤塞如石,最奇的是她丹田处有团黑雾状的气,正在蚕食她生机——那是魔功留下的痕迹。
楚兄,我查了宗门禁地的旧档案。白羽突然压低声音,从怀里摸出一卷泛黄的绢帛,十年前楚家有场大火,烧了西院的旁支院落,死了三个子弟...其中一个叫楚昭。
药罐噗地沸腾,溅起的药汁烫得楚离手背发红。
他盯着绢帛上楚昭二字,喉结动了动——那是他父亲的名字。
记忆突然涌来:六岁的他趴在柴房窗口,看见楚玄霄的剑刺穿父亲胸口,鲜血流在青石板上,像朵开败的红梅。
父亲临终前说的快跑还在耳边,三天后楚家就传出西院失火的消息,对外宣称旁支子弟全死在了火里。
原来他早想灭口。楚离捏紧绢帛,指节发白。
圣典在识海翻到逆脉推演那页,金光映得他眼底发红——当年父亲的尸体被匆匆火化,根本没人验过尸,楚玄霄大概以为,只要烧了西院,就断了所有线索。
我要回楚家祖地。楚离突然抬头,目光扫过昏迷的两人,阿九需要固本培元丹,墨娘子的魔毒得用玄冰草压制。
你去丹堂取这两味药,就说...就说给执法堂的人治伤。
那你呢?白羽攥紧绢帛,楚家祖地现在是楚玄霄的私宅,守卫森严...
我有办法。楚离摸出怀里的半块玉珏——那是父亲临终塞给他的,刻着楚字的残玉。
当年楚家旁支子弟每人都有一块,楚玄霄大概没想到,这残玉成了他的通行证。
夜风突然灌进破门,吹得烛火摇晃。
楚离正要再说什么,一片黑影突然掠过窗纸。
他猛地转头,就见一片黑纸从窗外飘落,落在他脚边。
纸上用血写着一行字:别忘了,你现在的身份...也不是真的。
寒意顺着后颈窜上头顶。
楚离抓起黑纸,抬头看向窗外——月光下,屋檐上立着道身影,玄色披风被夜风吹得猎猎作响。
对方转过脸,左眼戴着青铜面具,露出的右眼里寒芒如刀,正是影卫特有的鬼面标记。
又一个。楚离握紧银针,圣典在识海翻页的声音清晰可闻。
他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像擂在战鼓上的点兵令——这局,才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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