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4 暗室藏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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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药柜碎裂的木屑扎进手背的刺痛,混着蛊母即将自爆的腥甜气息,在楚离舌尖炸开。

他盯着墨娘子逐渐涣散的瞳孔,突然想起圣典里关于蛊母共生的记载——蛊虫虽能夺人性命,却也会在宿主濒死时本能保护本源。

还没死透。他咬破指尖,血珠坠在墨娘子眉心,右手成爪扣住她后颈大椎穴。

圣典在识海翻涌,金色书页自动展开,灵台封魂术的口诀如雷炸响。

指腹重重压下,楚离能清晰摸到她颈椎骨节的震颤,像濒死的蝴蝶在振翅。

墨娘子喉间发出野兽般的呜咽,原本泛青的唇突然变得艳红,是蛊母在强行抽取她的生机。

楚离额角青筋暴起,左手三根银针如流星钉入她风池、天柱、哑门三穴,封住七窍的蛊虫出口。圣典,逆脉推演!他在心底低喝,识海突然泛起涟漪,眼前浮现出墨娘子奇经八脉的立体投影——上百条火焰纹蛊虫正疯狂啃噬她的心肺,最中央那只指甲盖大的赤蛊,尾部连着一缕若有若无的黑丝,直通楚家方向。

原来如此。楚离眼底闪过寒芒——那黑丝是蛊母与施术者的联系,若现在切断,楚玄霄必然察觉异常。

他迅速调整银针角度,在哑门穴上轻轻一旋,原本疯狂蠕动的蛊虫突然顿住,像被按了暂停键。

你...你要做什么...墨娘子的声音突然变得沙哑,瞳孔里重新聚起焦距,楚家的蛊母认主...你解不开的

我不要解。楚离扯下腰间药囊,倒出一把冰魄草碾成汁,顺着她的人中穴灌进去,我要你活着,说点该说的。冰魄草的寒性顺着经络窜入,蛊虫被冻得蜷缩成团,墨娘子的额头瞬间渗出冰晶,连说话都带着白气:你...你疯了...蛊母自爆的余波能掀翻半座药库...

掀翻药库总比掀翻楚家好。楚离的指尖抵在她后颈灵台穴上,圣典的金色流光顺着指尖钻入,灵识牵引,启。

识海突然陷入黑暗。

再睁眼时,楚离站在一间石室内。

墙上挂着楚家特有的玄铁灯,灯油里掺了血,火苗是妖异的紫。

上座的男人穿着楚家长老服饰,正是楚玄霄。

他对面坐着个红裙女子,鬓边红珊瑚坠子晃得人眼晕——是前晚在树梢上的红莲夫人。

《魔尊遗卷》的封印松动了。楚玄霄的声音像砂纸摩擦,影卫传回消息,北境军在边境发现魔修踪迹,萧凛那老匹夫亲自带队了。

红莲夫人端起茶盏,杯沿沾着半枚唇印:你急什么?

我们要的是楚离的圣脉。

那小子以为藏得严实,可他解萧凛寒毒时用的九转还魂针,分明是圣典的手法。她指尖划过桌上泛黄的古籍,封皮魔尊遗卷四字突然泛起血光,等他在演武场血局里觉醒圣脉,我取了他的脉,再用这卷里的禁术,别说萧凛,就是归墟境的老怪物也拦不住我们。

可墨娘子那边...

她不过是枚棋子。红莲夫人轻笑,等蛊母自爆,死无对证,谁能想到楚家的蚀心蛊,早就和魔修的尸毒勾连?

画面突然扭曲,楚离被甩回现实。

墨娘子的身体开始剧烈抽搐,蛊虫重新活过来,在她皮下拱出蜿蜒的红线。够了...她咳着血抓住楚离的手腕,指甲几乎要掐进骨头,他们要的是你的脉...圣脉...能破...魔尊遗卷的封印...

砰!

药库的窗棂突然被撞开,冷风卷着药香灌进来。

楚离迅速抽回手,将墨娘子的头按回地面——门外传来细碎的脚步声,是有人在撬锁。

楚兄!

压低的男声从药架后传来。

楚离转头,看见白羽正扒着最后一排药柜,额角沾着草屑。

这小子平时总爱穿着绣金纹的炼药师袍,此刻却套了件灰扑扑的杂役服,腰间还别着半块没吃完的炊饼。

宗门执法堂的人来了!白羽猫着腰跑过来,裤脚沾着泥,我在演武场听见他们说,有人举报你和天罗卫勾结,藏了影卫令牌!他指了指楚离怀里还在昏睡的阿九,那令牌...是不是真的?

楚离没答话,指尖无意识摩挲着阿九怀里的令牌。

那是影卫特有的玄铁铸的,刻着天罗二字,边缘还淬了毒——方才他检查时,发现令牌内侧有半枚血指纹,和楚玄霄书房暗格里的密信指纹吻合。

他们什么时候到?

最多半柱香。白羽咽了口唾沫,我偷听到风长老说要人赃并获,可楚兄你...你是不是真的...

假的。楚离突然笑了,笑得很冷,但他们需要一个真的借口。他低头看向墨娘子,她的呼吸已经弱得几乎听不见,蛊虫在她体内发出细碎的啃噬声,像有人在敲骨。

必须转移尸体。

楚离瞬间理清思路——如果执法堂现在冲进来,墨娘子体内的蛊母和楚玄霄的联系,会被他们用化尸粉销毁;阿九身上的影卫令牌,会被坐实勾结罪名;而他千辛万苦从墨娘子记忆里扒出的《魔尊遗卷》线索,将永远石沉大海。

帮我拿药柜第三层的青釉瓶。楚离对白羽说,里面是尸寒丹,取三粒。

白羽虽疑惑,却立刻照做。

青瓷瓶入手冰凉,他倒出丹药时,看见楚离已经从袖中取出银盒,里面装着闪着蓝光的粉末——是化骨粉,能腐蚀人脸的肌理,改变容貌。

你要做什么?

让她活过来。楚离将尸寒丹碾碎,混着唾液抹在墨娘子脸上。

丹药遇体温瞬间结冰,她的皮肤迅速变得青白,像死了三天的尸体。

接着他取出银针,在她后颈魂门穴连刺九下,每刺一下就念一句魂归九幽冥——这是圣典里的锁魂术,能让魂魄暂时留在体内,不被阴差勾走。

最后,他撒了把化骨粉在墨娘子脸上。

蓝光闪过,她原本尖细的下巴变得圆润,眼角的朱砂痣也淡了,竟和前月坠崖的外门弟子小翠有七分相似。

白羽,你去把后院的板车推来。楚离将阿九背在身上,又扛起墨娘子的尸体,就说...是去乱葬岗埋小翠。

白羽张了张嘴,最终只是重重点头,跑向门口时撞翻了半筐陈皮,橙黄的果皮滚了一地。

药库里的烛火突然暗了暗。

楚离借着月光检查墨娘子的脉搏——很弱,像游丝,但还在跳。

他将她的手塞进怀里暖着,转身看向窗外。

夜色里,白羽的身影已经消失在药园的竹篱笆后,而远处,执法堂的灯笼光正沿着青石路蜿蜒而来,像一条吐着信子的毒蛇。

走。楚离压低声音,背着两人往后门挪。

木板车的轱辘声从院外传来时,他刚把墨娘子放上板车,用草席盖住。

阿九的头垂在他肩上,体温烧得烫手,额角的汗珠滴在他颈间,像一滴即将坠落的血。

楚兄,快!白羽在门外催促,声音发颤。

就在楚离弯腰要上车时,药库的木门吱呀一声被推开。

他的动作顿住。

月光从门缝里漏进来,照出一道修长的影子。

来人身穿玄色劲装,腰间悬着玉牌,牌面刻着展翅的乌鸦——是影卫的标志。

果然有人。男人的声音像浸在冰里,他抬手点亮火折子,暖黄的光映出他左脸狰狞的刀疤,我就说墨娘子没那么容易死。他一步步走近板车,草席下的墨娘子突然发出一声极轻的呻吟,男人的脚步猛地顿住,指尖扣住腰间的匕首。

楚离屏住呼吸,贴着墙根往后退。

他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声,像擂鼓,震得耳膜生疼。

男人的手已经搭在草席上,只要掀开,所有伪装都会被拆穿。

谁在那?

远处传来执法堂弟子的吆喝。

男人猛地转头,刀疤在火光下扭曲成狰狞的形状。

他迅速从怀中取出一枚玉牌,按在墨娘子胸口——玉牌突然泛起红光,像滴在宣纸上的血,晕染开来。

有意思。他低笑一声,将玉牌收回袖中,有人动过她。

楚离的瞳孔骤缩。

他认出那玉牌——是影卫用来追踪活物的生息引,只要触碰到带生机的东西就会发光。

而墨娘子此刻的生机,被他用锁魂术压得比游丝还弱,竟还是被这玉牌察觉了。

楚兄,走啊!白羽在门外急得直跺脚。

楚离咬了咬牙,弯腰扛起板车就跑。

身后传来男人的冷笑,混着执法堂越来越近的脚步声,像一张逐渐收紧的网。

他能感觉到背上的阿九在发烫,草席下的墨娘子在颤抖,而识海里圣典的书页还停留在魔尊遗卷那一页,泛着刺目的红光。

这局,才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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