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9 东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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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更梆子刚响,楚离已隐在东阁外的梧桐影里。

夜风卷着桂香掠过鼻尖,他摸了摸腰间半块玉珏,触感凉得沁骨。

圣典在识海轻颤,将东阁周围的动静拆解成数据流:左前方第三块青石板下有机关,右侧廊柱后藏着两名通窍境护卫,呼吸频率一快一慢——快的是生手,慢的是老手,此刻正攥着淬毒短刃。

好个鸿门宴。他垂眸低笑,指尖在袖中扣住三根银针。

十年前父亲咽气前塞给他的玉珏还带着体温,此刻与怀中半块相碰,发出极轻的叮声。

楚玄霄要他带玉珏赴约,怕是想确认他的身份——十年前那夜,楚玄霄的刀刺穿父亲心口时,父亲正是攥着半块玉珏喊玄霄。

东阁窗纸泛着幽黄烛火。

楚离猫腰绕开机关,指尖沾了点口水润湿窗纸,往里一瞧——空无一人。

檀香混着霉味扑面而来。

他推门的动作极轻,靴底避开第三块青石板,圣典在识海标出书架上每本书的年代:《丹道要诀》是新刻本,《武脉图解》有虫蛀痕迹,最里层《楚氏宗谱》封皮泛着油光,明显被频繁翻阅。

秘档不会放在明面。他想起老账房白日里的试探——那老头端着茶盏问杂役也识字?时,指节在案上敲了三下,正是楚家暗卫传递消息的暗号。

圣典此时突然发烫,在宗谱书脊处投下一道红光。

楚离抽出书页,夹层里果然滑出张泛黄纸片。

借着窗外月光,血祭九鼎、引魂归墟八个字刺得他瞳孔微缩。

血祭是魔教禁术,归墟境更是武道至强者才触及的领域,楚家竟

咔嗒。

门外传来靴底碾过碎石的声响。

楚离瞬间屏息,反手将纸片塞进衣襟,旋身躲进屏风后。

屏风上的牡丹图落了层灰,他能清晰闻到自己掌心的冷汗味——圣典在识海疯狂闪烁,提示他屏风后空气流通差,若对方用灵识探查,必然暴露。

脚步声近了。

夫人,这杂役当真会来?是老账房的声音,比白日里更沙哑,像是含了口碎沙。

楚离透过屏风缝隙望去,灰袍老人正摸着颔下短须,左手拇指在食指第二关节连叩两下——这是楚家影卫确认安全的暗号。

红莲夫人的红裙扫过门槛,面纱被夜风吹得猎猎作响:玄霄长老说他医道了得,前日替三夫人治寒毒时,连我都没看出他用了逆脉针法。她指尖绕着那缕红绳,绳尾缀着颗血色珠子,若让他继续查下去,怕是要查到血池的事。

老账房从袖中摸出个青铜小瓶,倒出粒黑丹:影卫已在他住处布下追踪阵,待明日他去药园,便在他常喝的茶里下蚀骨散。他眯起眼,医武双修的天才最招眼,到时候说他偷学禁术,宗门禁地的守卫可不会管他是不是杂役。

楚离喉结动了动。

蚀骨散他在圣典里见过,中者三日内经脉寸断,却会被诊为武脉暴毙。

原来他们不仅要杀他,还要污他声名——楚家这是要彻底断了他翻身的可能。

不过...老账房突然压低声音,那玉珏的事,玄霄长老确定...

嘘。红莲夫人的红绳突然绷直,在老账房颈侧划出道血痕,有些事,知道太多的人,都去陪楚家列祖列宗了。她转身时,红裙带起的风掀开了老账房的袖口——内侧赫然纹着血蝠图腾,和楚玄霄护卫臂上的一模一样。

两人的脚步声渐远。

楚离贴着屏风缓了缓神,圣典已在识海弹出逃生路线:从后窗翻出,绕开右侧廊柱的护卫,用迷踪香掩盖气息。

他摸出袖中那枚拇指大小的瓷瓶,点燃迷踪香的瞬间,火星映出他眼底的冷光——这香是他用圣典改良的,燃烧时会释放与普通人相似的气血波动,连化天境强者都未必能识破。

后窗的插销锈住了。

楚离用银针挑开时,指尖渗出点血,圣典立刻分析:锈中含微量砒霜,应是防止外人硬闯。他舔了舔伤口,苦味在舌尖炸开,却更清醒——楚家为了藏秘密,连窗户都下了毒。

翻出东阁时,晨露已沾湿裤脚。

楚离将纸片塞进银针匣底,匣中十二根银针闪着幽光,其中三根还带着白日里替仆人治刀伤时的血渍。

他摸了摸匣身,这是父亲留下的旧物,此刻竟比玉珏更烫。

楚杂役!

天刚蒙蒙亮,白羽的声音就撞进了柴房。

这少年炼药师跑得满脸是汗,腰间的药囊晃得叮当响:你昨晚去哪了?

有人去执事堂告状,说东阁秘档被偷,指认是你!

楚离正蹲在灶前煮粥,搅勺的手没停:谁告的?

还能是谁?白羽踹开脚边的破扫帚,老账房的亲随!

说你三更时鬼鬼祟祟进东阁,出来时怀里鼓鼓囊囊。

现在执事堂的人正往这赶呢。

楚离舀了勺粥吹凉,眼底浮起笑意:正好,让他们查。

白羽愣住。

柴房外突然传来脚步声,七八个护卫举着火把冲进来,为首的正是楚玄霄的贴身护卫,臂上血蝠图腾在火光里张牙舞爪。

跟我们走。护卫的刀鞘重重磕在楚离肩头。

楚离起身时,银针匣从袖中滑出,当啷掉在地上。

十二根银针滚了满地,最上面的那根,正压着半片染了晨露的纸片,引魂归墟四个字若隐若现。

与此同时,东阁书房角落,那只不起眼的铜铃突然发出极轻的嗡鸣。

铜铃内部刻着的细小符文泛起红光——有人触发了反追踪阵法,而阵眼处,正躺着半枚带血的银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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