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石板路上的晨露还未干透,楚离刚踏入院门,便见门房老张头踮着脚冲他直摆手:楚杂役,账房先生让你去前院正房,说是要给你颁考核的奖赏。
奖赏?楚离垂眸掩住眼底冷意,十年杂役生涯里,他领过最丰厚的奖赏不过是半块发霉的炊饼。
如今突然被老账房召见,倒像块裹着糖衣的毒丸。
他捏了捏腰间半块玉珏,触感凉得刺骨——昨日考核时楚玄霄那道如刀的目光,此刻仍在他后颈灼烧。
正房门帘掀起时,檀香混着算盘珠子的轻响扑面而来。
老账房正坐在八仙桌后拨弄算盘,银白胡须随着动作微微颤动,见楚离进来,浑浊的眼珠突然亮了亮:小离啊,坐。他指了指对面的木凳,手底下的算盘却啪地合拢,昨日那手逆脉针法,当真是妙。
我翻了翻族中典籍,竟没找到类似的医理记载。
楚离脊背绷成弦。
老账房表面是管后勤的,实则替楚家看了三十年秘典,连当年他父亲楚平山的《寒玉经》被烧毁,都是这老头亲手登记的。
他垂着眸,指节在裤腿上轻轻叩了两下——这是圣典新解锁的微颤测谎,能通过对方声带震动频率判断虚实:回长老,我这些年在药园当杂役,常看医书,偶尔得些野路子的法子,不成章法。
野路子?老账房忽然笑了,伸手从案下摸出个锦盒,打开时金芒刺目,竟是块刻着忠勤二字的金牌,当年你父亲在时,最得家主信任。
如今你有这等本事,我看...他指尖划过金牌边缘,不如把针法心得写出来,供族中子弟研习,也算是光宗耀祖了。
锦盒里的金牌映得楚离瞳孔收缩。
他记得清清楚楚,十年前父亲也有块同样的金牌,后来被楚玄霄以勾结魔教的罪名当众熔了。
此刻老账房的话里裹着蜜,可圣典在他识海轻轻震动——方才那句光宗耀祖,声带频率比前半句快了三拍,是假话。
长老抬爱了。楚离弯腰接过锦盒,指腹在盒底摸到一道浅浅的刻痕,正是楚家密探传递消息的暗号玄。
他垂着的睫毛遮住眼底翻涌的暗潮,我这针法还在琢磨,等练到十成,定当呈给宗祠。
老账房的手指在桌沿顿了顿,又重新堆起笑:好,好,年轻人要沉得住气。他挥了挥手,去领二十两银子,再挑两坛桂花酿——对了,西院那株老梅树要修剪,你明日去搭把手。
走出正房时,楚离闻到袖角沾了淡淡的沉水香。
这是楚玄霄常用的香料,老账房身上却从未有过。
他攥紧锦盒,指节泛白——看来楚玄霄连旁支长老都策动了,他们要的不只是针法,是要把他的底儿掀个干净。
月上柳梢头时,楚离蹲在柴房角落,就着月光擦银针。
白天那道刻痕还在锦盒底,他用银针对着刻痕轻轻一挑,一片薄如蝉翼的纸条飘落:查其医典来源,若有异,格杀。
格杀?他低笑一声,指腹抚过案头的医武双修玉牌。
忽有清越琴音自识海深处响起,是圣典的提示音。
他闭目凝神,便见金色书页在识海翻涌,最后一页浮现出新的烫金小字:医武融合模式已激活。
叮——检测到宿主完成医武双考,当前可分析目标气血流动轨迹,结合武脉弱点生成战术方案。
楚离猛地睁眼,掌心银针嗡地轻颤。
他随手抓过案头半块霉豆腐,圣典界面立刻弹出红色光带,在霉豆腐上勾勒出菌丝脉络,旁边浮着一行小字:若以三分火候炙烤,可逼出黄曲霉毒,配合银针封其任脉,可致目标麻痹半柱香。
妙!他指尖发抖,又想起白日老账房的试探,心念一动,识海便浮现出楚玄霄贴身护卫的影像。
那护卫他见过,是化天境高手,臂上纹着魔教的血蝠图腾。
圣典红光流转,很快在影像上标出十二处薄弱穴点,连对方惯用的血影步会在第七步露出左肋破绽都标得清清楚楚。
原来如此。楚离盯着影像中左肋的红点,忽然抄起银针在空气中虚刺,第一步封章门穴乱其气血,第二步扎期门穴断其退路...他越说越快,最后低笑出声,楚玄霄,你要查我的底,我便用你的人试我的刀。
晨雾未散时,楚离正蹲在药园拔杂草,忽闻一阵甜腻的脂粉香。
他抬头,便见一抹红影立在竹篱笆外,面纱被风掀起一角,露出点艳红的唇:楚杂役,有人让我给你带句话。
红莲夫人?
楚离记得她是三日前考核时突然出现的观礼客,当时她站在楚玄霄身侧,指尖总绕着一缕红绳,像根随时会勒死人的索子。
他直起腰,圣典在识海微微发烫——这女人的气血流动比常人快三倍,分明是练过邪功的。
什么话?他故意装得木讷。
红莲夫人抛来个绣着曼陀罗的信笺:玄霄长老说你是块好料子,可树大招风。她的指甲涂着丹蔻,在信笺边缘划了道血痕,今晚三更,东阁书房,有人要见你。
楚离接过信笺,指腹触到血痕的瞬间,圣典立刻弹出分析:血中含鹤顶红,稀释百倍,无致命危险,是警告。他抬头时,红莲夫人已转身离去,红裙扫过竹篱笆,惊起一串晨露。
树大招风?他捏着信笺,望着她消失的方向冷笑。
月光下,信笺背面隐约有行小字:带玉珏来。
他摸出怀中半块玉珏,与腰间那块合在一起——十年前父亲咽气前塞给他的,说见到另一半,便是仇人。
如今楚玄霄有另一半,红莲夫人又让他带玉珏赴约
三更东阁书房,他倒要看看,这局里究竟埋了多少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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