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被乌云遮住大半，断魂谷的夜风裹着铁锈味灌进宋正的衣领。
他悬在屋檐与山壁间的空隙里，梯云纵的劲气在足尖游走，每一根神经都绷成了弦——三日前在老槐树上望见的篝火方位，此刻正映着李四大张的嘴，他的笑声撞在山壁上，震得宋正腰间的暴雨梨花针机簧轻颤。
这火不对！杨一刀的断喝刚起，村道上便炸开铁蒺藜的脆响。
宋正借着瓦片的反震之力弹起，袖中透骨钉已经压入机簧。
他望着下方黑衣人被滚木砸得东倒西歪的身影，喉结动了动——这些人昨夜血洗青牛村时，也是这样举着火把，把老猎户刘伯的尸体扔在井边。
该还债了。他默念着，脚尖在房梁上一点，整个人如离弦之箭斜斜俯冲。
月光突然从云缝里漏下来，照得他掌心浮起淡青色剑气——那是系统首抽的《六脉神剑》残篇，此刻正顺着食指经脉突突跳动。
李四的刀尖刚挑翻半坛酒，抬眼便见一道黑影破风而来。
他瞳孔骤缩，本能地举刀去挡，却见那黑影指尖泛着冷光，未触刀身便听得叮的脆响——剑气竟直接洞穿了他的刀鞘！
是六脉！李四大叫着后退，靴跟绊在门槛上，踉跄着撞翻了条长凳。
他额角的汗珠大颗大颗砸在地上，刀势再无半分夜袭时的利落——三天前他带人围猎这个猎户时，可没料到对方能从隐身状态里摸到青牛村后山，更没料到那看起来木讷的小子，竟藏着这般惊世剑法。
宋正借着俯冲之势旋身，暴雨梨花针的扳机在掌心扣动。
九道寒芒擦着杨一刀的耳际飞过，钉入他脚边的青石——那是特意避开的杀招，为的是逼这使断山刀的散修露破绽。
果然，杨一刀被激得暴喝一声，断山刀抡圆了劈下，刀风卷得周围草木簌簌作响，两块半人高的巨石咔嚓裂开，碎石溅得最近的黑衣人抱头鼠窜。
好重的刀。宋正退到墙角，凌波微步的口诀在脑海里转得飞快。
他望着杨一刀因发力而暴起的青筋，数着对方出刀的次数——第一刀劈树，第二刀碎石，第三刀...果然，第三刀落下时，杨一刀的呼吸明显粗重了些，刀身下沉的角度也比前两刀低了三寸。
就是现在。宋正脚尖点地，身影如游鱼般滑过杨一刀的刀影。
他右手成爪，掌心凝聚的剑气顺着指尖刺入对方肩井穴——这是系统商城兑换的《点穴要诀》里写的，大宗师之下，肩井穴被封，再强的臂力也使不出来。
杨一刀只觉右肩突然灌进冰水，断山刀当啷落地。
他瞪圆了眼睛，脖颈上的青筋跳得更急：你...你才后天九重！
怎么可能...话没说完便被宋正一脚踹翻在地，后脑勺撞在青石板上，眼前直冒金星。
走！李四大喊着拽起两个手下往村外跑，却没注意脚边的麻绳在月光下泛着微光。扑通一声，他整个人栽进提前挖好的深坑，竹刺扎得后背生疼。
抬头便见宋正站在坑边，月光勾勒出他微抿的嘴角，哪还有半分往日猎户的木讷？
赵五杀我爹娘时，也是这样喊着走。宋正蹲下身，食指上的剑气嗡鸣，他说这猎户崽子活不过今晚，可他不知道...剑气破空，精准贯穿李四大腿，我有系统。
李四疼得满地打滚，惨叫声惊飞了枝头宿鸟。
宋正站起身，望着远处还在挣扎的黑衣人，突然听见脑海里响起机械音——
检测到目标【杨一刀】境界：先天小成。
宿主当前境界：后天九重
声音戛然而止。
宋正摸了摸腰间的暴雨梨花针，抬头望向被火光映红的天际。
青牛村的村民举着锄头从四面八方围过来，刘伯的小孙子攥着他送的透骨钉，正瞪圆眼睛戳向倒地的黑衣人。
风里飘来焦糊味，是火药桶引爆后滚石砸断了山路上的荆棘——这场伏击，该收尾了。
他弯腰捡起杨一刀的断山刀，刀身映出他微扬的嘴角。
系统提示没说完的话在耳边盘旋，像根细针挑动着神经。
宋正用拇指试了试刀刃，血腥味立刻在舌尖散开——原来，杀先天高手的感觉，是这样的...当系统机械音在宋正脑海中炸响时，他正用断山刀挑起杨一刀的衣襟擦手。
刀刃上的血珠顺着刀背滚落，在青石板上溅出细碎的红点——这声“叮”来得太突然，惊得他指尖一颤，刀差点砸在自己脚面上。
“击杀高于自身境界高手【杨一刀】，奖励积分900点。当前积分：5900。”
宋正喉结动了动，垂在身侧的手无意识地攥紧。
三天前他还在青牛村后山挖陷阱时，积分面板上不过零零散散三百点；如今看着数字跳成五位数，连掌心的六脉剑气都跟着轻颤。
他望着倒在血泊里的杨一刀，那家伙刚才还在吼“后天九重不可能伤我”，此刻额角沾着碎石，断山刀离手半丈远，刀刃映出他扭曲的脸。
“抽了吧。”宋正喃喃自语。
系统抽奖池的蓝光在他眼底流转，像团烧得正旺的火。
上次十连抽抽出六脉神剑残篇时，他蹲在木屋里笑了半夜；这次积分够抽限定池，他甚至能听见自己心跳撞着肋骨的声音——毕竟系统明明白白写着，限定池十连必出SSR，可他现在只抽单抽……
指尖刚触到“抽奖”按钮，月光突然被乌云吞了大半。
宋正眼前的光屏却亮得刺眼，蓝色数据流翻涌成漩涡，最后“叮”的一声砸下张泛着金边的卡片。
他屏住呼吸，卡片翻转的瞬间，“独孤九剑·破箭式（残篇）”几个烫金小字刺得他眼眶发酸。
“破箭式……破箭式！”宋正攥紧卡片，掌心的六脉剑气竟自动顺着手臂游走，在指尖凝成半尺长的气刃。
他想起昨夜被暴雨梨花针逼得狼狈的杨一刀，若此刻用破箭式，怕是能直接封住对方所有刀路。
系统提示还在继续：“检测到宿主已掌握《六脉神剑》残篇，《独孤九剑》残篇触发武学融合——”
“宋小哥！”
一声喊打断了他的思绪。
宋正抬头，见王二柱正拽着个血人往这边拖，那人左腿插着根透骨钉，正是李四。
李四的衣襟被扯得乱七八糟，嘴角挂着血沫，可眼睛还瞪得溜圆，像条被踩住尾巴的疯狗。
“李大娘来了。”王二柱抹了把脸上的汗，指缝里渗出的血滴在李四后颈。
宋正这才注意到，人群最前面站着个佝偻的身影——是李大娘。
她手里攥着根烧火棍，棍头还沾着黑炭，可脊背挺得比村头老槐树还直。
三天前青牛村被血洗时，她躲在灶台底下，怀里护着刘伯的小孙子；此刻她的白发被夜风吹得乱飞，浑浊的眼睛却亮得惊人。
“李四。”李大娘的声音像块磨了三十年的老石，砸在地上嗡嗡作响。
她一步步走近，烧火棍尖挑起李四的下巴，“当年你跟着赵五血洗青牛村，说‘灭世劫要来了，留不得活口’——现在说，是谁发动的灭世劫？”
李四突然笑了。
他的笑声混着血沫喷在李大娘鞋面上，染脏了那双补了七八个补丁的青布鞋：“老东西，你以为你查得到？那是护龙山庄的秘——”话音未落，他的喉结突然剧烈滚动，嘴角的笑意凝固成狰狞。
宋正看见他后槽牙咬得发白，一缕黑血顺着嘴角淌下，瞳孔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涣散。
“咬舌自尽？”宋正蹲下身，指尖剑气点在李四人中穴。
可那血已经黑了——是淬了毒的牙齿。
他抬头看向李大娘，后者的烧火棍“当啷”落地，在地上滚出半丈远。
月光重新穿透云层，照得李四脸上的黑血泛着诡异的紫，像团化不开的墨。
“护龙山庄……”宋正低声重复这四个字。
他想起系统任务里提过的“天牢阴谋”，想起首抽时系统提示里闪过的“天机图碎片”，此刻所有线索突然串成一条线，勒得他太阳穴突突直跳。
他转身扶住李大娘发抖的胳膊，声音放得比哄刘伯小孙子时还轻：“大娘，您……还知道谁当年在场？”
李大娘盯着李四逐渐冷去的尸体，喉咙动了动。
山风卷着焦糊味灌进山谷，宋正听见她喉间发出类似呜咽的声响，像是被压了三十年的老树根终于裂开条缝。
她抬起手，指节因用力而泛白，指向北方云雾缭绕的山尖：“天山……”
“天山？”宋正挑眉。
他记得系统商城里有“天山雪莲”的兑换选项，记得原著里天山派是与少林武当并立的大派，可“天山”和“灭世劫”有什么关联？
他刚要再问，王二柱突然从村头跑过来，裤腿沾着新鲜的血：“宋小哥！刘婶家小子被流箭擦了胳膊，张大夫说要赶紧处理！”
宋正回头，这才发现村民们不知何时围了过来。
刘伯的小孙子攥着他送的透骨钉，正蹲在地上戳黑衣人掉落的匕首；几个妇人正用草绳捆扎俘虏，篝火映得她们脸上带着劫后余生的潮红。
李大娘的手还指着北方，风掀起她的衣角，露出里面缝着的半块绣着云纹的帕子——和李四临死前挣扎时露出的，腰间玉佩上的云纹，一模一样。
“先处理伤员。”宋正深吸口气，把疑问压回心底。
他弯腰捡起李大娘的烧火棍，递到她手里时触到一片湿润——是老人的眼泪，顺着粗糙的手背滴在棍身上，很快被夜风吹干。
山那头传来雄鸡打鸣的声音，青牛村的炊烟正从废墟里升起，混着焦土味和粥香，漫进断魂谷的晨雾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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