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东宫之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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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殿下,奴婢……”

周王府主院的厢房中,林家娘子正哼着小曲哄上官婉儿入睡,突然看到门帘一动,赶忙抬起头,这一见是李显来了,急忙要起身行礼。

“嘘……”

李显担心吵醒上官婉儿,赶忙竖起一根手指放在嘴边,轻轻嘘了一声,示意林家娘子安静,几个大步走到榻前,满是爱怜地看着已经进入梦乡的上官婉儿。

可怜的孩子,到底还是成了孤儿!看着上官婉儿那张红润的小脸,李显心中涌起一阵怜悯与内疚——李显从不掩饰对上官婉儿的喜爱,哪怕这是前世的缘分,对李显来说,前世今生并无本质区别,从心底里,李显绝不想上官婉儿受到任何伤害,这也是去年李显冒着暴露的风险也要将上官婉儿留在府中的原因,如果可能,李显何尝不想救下上官仪全家的性命,只是这件事超出了他目前的能力范围,他不能也不敢在没有充分准备的情况下与武后正面冲突,甚至不敢出言提醒上官仪,只能眼睁睁看着上官仪一家老小稀里糊涂地死于非命,心中的内疚自是沉重无比,压得李显有种想要仰天长啸的冲动。

“殿下。”

就在李显愣愣出神的时候,门帘一动,高邈匆匆走进房中,一看到李显站在榻前,连忙小心翼翼地凑上前,低声唤了一声。

“嗯?”

李显从万千思绪中回过神,回头一看,见高邈神色古怪,不由微微一愣,然后轻哼了一声。

“启禀殿下,王公公去而复返,说是太子殿下请您进宫一叙。”

看到李显脸色不对,高邈不敢怠慢,赶忙躬身,小声禀报。

叙话?搞什么名堂?李显一听太子有请,心中不禁一动,虽然一时想不明白太子此次召见的意图,但隐隐觉得这邀请恐怕不是好事。有心不去吧,又怕太子借机刁难,毕竟现在太子正在监国,万一给自己穿小鞋,还真不好应对。

“你先去探探口风,孤稍后就去。”李显沉吟许久,还是觉得心里不踏实,斟酌了一下语气,淡淡地吩咐道。

“是,奴婢遵命。”

李显既然下令,高邈不敢多问,连忙应诺,去应付王德全了。

有蹊跷,绝对有蹊跷!莫非他还不死心?有可能,极有可能是这样!高邈离开后,李显在榻前来回踱步,思考着各种可能,反复盘算一番后,已经推断出太子相邀的目的——太子如今虽有一些班底,也深受朝廷重臣支持,但毕竟身为太子,即使监国,也得长期住在宫中,很多事情他自己无法出面处理,急需一个能帮他暗中办事的帮手,或者说打手,显然,兄弟几个中只有李显最合适。原因很简单,那些异母兄弟很早就去藩地了,太子和他们毫无交情,不可能把私密之事托付给他们,而且就算太子有意也不行,因为诸位异母兄长都远在外地,对朝政根本使不上力,就算想帮忙也帮不上。而幼弟李旭轮年纪尚小,难堪大用,李贤又和他不对付,这样一来,公开宣布弃文从武的李显就成了李弘唯一能选择的帮手,这就是李弘坚持不懈地拉拢李显的原因!

事情真是麻烦,看来不去不行了!李显虽然猜到太子相邀的目的,但说到应对之策,心里还真没底——投靠是绝对不可能的,可该怎么拒绝让李显头疼不已,委婉拒绝已经行不通,直接拒绝?那纯粹是找抽,这左右为难之下,李显的头顿时大了好几圈,在屋里瞎转悠了好一会儿,还是拿不定主意,心烦意乱之下,干脆不再多想,跺了跺脚,也不管一旁站着的林家娘子等侍女是什么表情,大步向前院走去。

“殿下。”

前院二门厅堂里,高邈正和王德全闲聊,突然看到李显从里面走出来,赶忙站起来,恭敬地招呼了一声,同时,眼珠转了几圈,不经意地微微摇头,暗示自己没能从王德全口中套出话来。

“备车,孤这就进宫!”

对于高邈的暗示,李显看在眼里,却没有任何表示,也不觉得奇怪,毕竟王德全能被太子看重,岂是简单人物。当然,李显既然已经猜出太子相召的目的,也就不太在意高邈办事不力,只是不置可否地点点头,一挥手,吩咐道。

“是,奴婢遵命。”

见李显没有怪罪自己的意思,高邈心里松了口气,赶忙应诺,对王德全拱手示意后,去安排出行事宜。

“王公公,辛苦您了,这么热的天,让您来回奔波,小王实在过意不去。”

等高邈离开,李显笑呵呵地对躬身站在一旁的王德全拱拱手,语气随和地道歉。

“不敢,不敢,能为二位殿下效力是奴婢天大的福分,是奴婢几辈子修来的福,珍惜都来不及,哪敢有埋怨之心,呵呵,殿下请。”

王德全之前还担心李显找借口不去东宫,正忐忑不安,此时见李显愿意赴约,心里的大石头总算落地,笑着寒暄了几句,然后谨慎地催促起来。

“嗯,那好,劳烦王公公带路。”

既然迟早都要去,李显倒也干脆,说完,一甩袖子,潇洒地向大门走去,王德全见状,连忙一路小跑跟在后面……

晕,这次麻烦大了!马车刚到东宫门外,李显还没来得及让高邈去递牌子,就看到身穿明黄袍服的太子李弘笑容满面地站在宫门前,心中不由一沉,清楚太子摆出这副礼遇的姿态意味着一件事,那就是太子下定决心,绝不容许李显脱离他的掌控!

“臣弟参见太子哥哥,劳烦哥哥亲自相迎,臣弟惶恐。”

看到太子这势在必得的架势,李显心中颇为忐忑,但该有的礼节不能少,赶忙跑上前,躬身行礼请安。

“七弟不必如此,都是自家兄弟,不必见外,来,陪孤走走。”

李弘意味深长地看了李显一眼,笑着抬手示意李显免礼,然后侧身做了个“请”的手势。

“臣弟遵命,太子哥哥,请。”

明知这一关不好过,可事已至此,李显无法逃避,只能陪着笑,也做了个“请”的手势,请太子先走。

“嗯。”

李弘笑着点点头,也不再多寒暄,抬脚缓缓走进宫中,李显连忙落后小半步,跟在后面,兄弟俩各怀心思,一路上虽然谈笑风生,但气氛实在算不上融洽,反而让彼此那若有若无的隔阂更明显了几分。

“七弟,来,坐下,呵呵,哥哥身体弱,比不上七弟习武之人健壮,走几步就喘得厉害,惭愧,惭愧啊。”

兄弟俩一路闲逛来到后花园的一座临池小亭子前,李弘抬脚走进亭子,自顾自地坐下,然后笑呵呵地挥挥手,自嘲地说了一番。

“谢太子哥哥赐座。”

李显练武一个上午,又被李弘折腾了两次,此时确实疲惫,也懒得客套,谢了一句,就在李弘对面坐下,淡淡地笑着,却绝不多说其他话,因为李显知道太子要跟自己摊牌了,在没弄清楚太子的底牌之前,李显不想让太子有不好的想法,于是规规矩矩地坐着,一副恭听教诲的样子。

“此番上官老大人全家遭遇不幸,孤深感痛心,已传令礼部为其请谥号,还在商议中,不知七弟对此有何见解?”

李弘见李显这般态度,眼睛不由眯了眯,但也没其他表示,只是若有所思地点点头,不咸不淡地以上官仪的事作为话题开头。

“一切听凭太子哥哥做主,小弟没有异议。”

李显虽然同情上官仪的遭遇,但不想在这件事上多纠缠,在李显看来,人已去世,再怎么折腾都无济于事,更何况现在也不是为上官仪翻案的好时机,做什么都是徒劳,所以不肯接李弘的话题。

“哦?七弟对上官老大人的死因就没有别的想法吗?”

李弘见李显不接话,不肯罢休,玩味地一笑,紧接着脸色突然一沉,抛出一个别有深意的话题,顿时让李显心头一沉,眼神也不由变得严肃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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