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转眼来到了次月,也就是始源纪411年7月开初。
距离钦法被擒已经过去了足足两周,而古怪的事情是在这两周里无事发生。
钦法醒来时就已经在牢狱里躺了一周多了,说是牢狱也不对,看起来更像是一个狭小的地下空间,钦纳曾经告诉过他上层贵族通常都有自己的地牢,一般是在贵族领地的地下部分,用来囚禁一些不能受寻常律法审判的族人,有时候也会用来关押外来侵犯者。
“不过这么看来,老头子很可能进过这种地方,以他的性格…嗯,正常。”
钦法醒来后干的第一件事是检查自己全身,然后十分疑惑地发现自己身上不仅没有疼痛感,就连一点能看见的伤口都没有,不论是内伤还是外伤,甚至就连那断裂的脊骨都被修复了,这就让钦法有些无法理解了。
医师确实拥有这样生死人肉白骨的能力,但医师的医术也是分层次的,那是要在长年累月的积累中逐步增长的,想到做到这点少说也要有个十年八载的经验。
至少凭借钦法现在的医术,对于自己所受的穿胸断脊之创是没办法在这么短的时间里治好的,最多保命,但想要痊愈根本不可能。
“除了那老头子,难道还有人拥有这种顶尖的医术?不,那也不合理,来抓我的家伙多半来自那女人的家族,就算要保我活命来问责,但也没道理把我完全治好...不,不对,重点不是这个,斯蒂呢?”
一念至此,钦法决定先抛下对伤口痊愈的猜疑,赶紧从床上爬起来扒到铁栏杆前,打量起周围。
好消息是,这是单间。
虽然环境脏乱,但五脏俱全,该有的基本用具也都不缺,唯一让钦法颇有微词的是身下这张缺胳膊少腿的床,看起来并不像是能睡得舒服的样子,怪不得他觉得腰痛。
嗯,也可能是被穿胸断脊留下的后遗症…
至于牢房外,很符合钦法认知的地下环境,湿冷的地面、满是苔藓的墙壁、昏暗的灯光、一个个阴森的房间,隐约间还能听见滴滴答答的滴水声,是相当潮湿的地下环境。
现在坏消息来了,他不知道斯蒂被关在哪里的,但转念一想,他又觉得不对了。
“嗯…不,那女人应该不会被关起来,达菲切尔家族既然把她也带回来,必然能够知道她的身份,除非那个税务部队士官长不要命了才会隐瞒这件事。所以斯蒂现在应该很安全…那我会如何?”
“嘿,朋友,你居然醒了?说来,你也是进来找酒喝的吗?”
在钦法想着后面该怎么办时,一个清澈、硬朗且充满磁性的声音从他左手边的牢房里传了出来,听声音对方应该有二十多岁,是个青年男子。
钦法皱了皱眉头,没有回答,不过这人的问题很怪啊,什么叫进来找酒喝??
但那人的热情显然没有被钦法的无视给冷却,他就像是一个独行已久的人突然发现了有同伴一样,喋喋不休起来。
“哦,应该也不是,一周前我被送进来的时候,看你躺里面这德行都以为你已经死了,胸口上那么大一个洞居然还能活下来,你也不简单啊朋友。”
“哦对了,忘了自我介绍了,我叫埃米涅,埃米涅·蒂诺,是一个调酒师,我听说这达菲切尔家族的酒窖里有一种极其特殊的酒才跑来尝鲜的,没想到这些小心眼的家伙居然因为我把他们的酒窖给搬空了就把我关进来!真是没点贵族该有的气度!”
这话给钦法都听迷糊了,你跑来想尝尝鲜,那没问题,但你把别人酒窖给搬空了是几个意思?
“嗯…有没有可能是你的问…”
“哦哟朋友!你终于开口了!我还以为你是个哑巴呢!”
“不过听你这声音,你好像还是个小孩啊,我本来觉得你可能是发育不良。这些小心眼居然把小孩都关进来了,真过分啊。嗯…你等等我。”
钦法怪异地看向阻挡在他们之间的墙壁,等?等什么?
隔壁的房间突然传来了乒呤哐啷的声音,像是…在打铁?这人是个铁匠?
但很快钦法就知道隔壁是个什么家伙了,如果非要用一个词来形容——
一个剑士,一个无法无天的剑士!
在动静结束后,钦法浑身汗毛瞬间耸立!因为他感觉到了一股极其恐怖的威压在逐渐凝聚!
(这是…大宗师层次的威压?!)
“喂,小家伙,离墙边远点!”
钦法顿觉不妙!赶紧跑开!
下一秒,只听蹭蹭蹭的声音一闪而过!这监狱的墙上就多出了数道笔直的裂隙!再然后,墙体中间部分顺着裂隙轰然倒塌!激起滚滚尘埃!
灰尘散去后,一只修长且紧实的手先行探了过来,钦法有注意到这手掌上有许多老茧,而后出现的是一颗有着一头银灰色卷发和一对如宝石般蔚蓝瞳孔的头!一颗十分帅气且笑得很爽朗的头!
“嗨,小兄弟怎么称呼?”
看着这跟豆腐块一样的铁水浇筑墙壁,钦法不由得眉头一皱,这家伙真的是来坐牢的吗?
“你…是否自由得有点过头了?而且…大宗师层次的圣杰剑士?怎么会被他们关进来?”
钦法有注意到埃米涅腰间盘挂着的短剑剑鞘,所以推断出这是一位剑士。
嗯…虽然剑不见了,这么说了,埃米涅刚刚是用什么切开的墙壁?
“诶,别在意,人活着就是要随性点,不过你能看出我的实力?真行啊小家伙!咦?你胸口的洞呢?”
埃米涅摆了摆手,然后瞥向钦法的胸口,露出了奇怪的神色,随即慢慢钻了过来,钦法这才明白他为啥一开始只露了个头,真高啊!是真高啊!
监狱的墙大概两米高,但这位调酒师至少就有一米九,而这洞又开得不算太大,不太能支持他直接过来。
钦法并没有回答埃米涅的问题,首先是因为他自己都不知道怎么回事,其次是就算知道也不可能说。
埃米涅看出了钦法目光中的警惕和敌对,便挠了挠头,扯转了话题。
“不过呢,我要想走随时都能走,他们也只是想把我困在这里,那一大家子能拦住我的也就只有那位伯爵,不过如果他出手的话,可就不是个人之间的恩怨了。”
“什么意思?”钦法一愣,随即想到了什么,有点不确定地问道:“你是别国的外交使?”
埃米涅咧着嘴笑道:“你这小孩在别人事情上的好奇心就重起来了,但这跟你没关系,不用了解太多,不过我已经告诉你我的名字了,作为一个有礼貌的小孩,你是不是也该回应一下呢?”
钦法想了想,这人给他的感觉目前来说并不算太糟糕,虽然有点可疑,但眼下被困在这里,也没啥好遮遮掩掩的,况且万一能成为潜在客户呢?
“抱歉蒂诺先生,我第一次入狱,有些紧张,我叫钦法,因为没有父母,所以没有姓氏。”
埃米涅怔了两秒,而后摆出一副很痛心的表情,拍了拍钦法的肩膀:“叫我埃米涅大哥就好。唉,可怜的娃,没关系,人生总有不平事,会过去的,你的爸爸妈妈一定会保佑你的。”
钦法无所谓地摆了摆手:“您误会了,我从出生起就没见过他们,也没什么情感在。”
“哦,原来如此。”埃米涅立刻变得了然,然后又问道:“所以你为什么会入狱?”
钦法毫不犹豫地说道:“我杀了达菲切尔家族的一个女人,叫拉米妮。”
这种事没什么好瞒的,以埃米涅的实力,只要出去了总能逮到达菲切尔家族的人问个明白。
“拉米妮?那不是笛卡尔伯爵妹妹的名字吗?”
埃米涅一愣!瞪大了眼睛凑上来盯着钦法,看着钦法那人畜无害的模样,不由得乐道:“你小子真行啊,我没看错的话,品相级?居然能杀掉一个大师级禁制系异法者?天才啊!在我认识的小孩里,你能排第二了!”
钦法并没有接过这名头,而是十分平静地反驳道:“如果天才的名头可以免去牢狱之灾的话倒还有点用。”
“你这话可听不出谦虚的意思。”埃米涅眉头一挑:“不过你如果想出去的话,我倒是可以帮你,但我俩性质不一样,达菲切尔家族不会真的刁难我,你可就要被挂上通缉令了。”
钦法有点心动了,他仔细琢磨了一会儿,如果这人不会坑他的话,那比起被囚禁于此等待死亡,肯定还是被挂上通缉令来得好。
只是这家伙根底未知,除了一个不确定是否真实的名字外什么信息都没有,至于调酒师的身份…钦法至少相信这人喜欢喝酒,身为医师,钦法很轻易就能看出来这人常年活在酒堆里。
就在钦法犹豫不决时,埃米涅笑眯眯地拍了拍他的肩膀,竖起三根手指,说道:“给你三天时间考虑,因为我最多还有三天的时间在这里晃荡,三天后我就要去王都郊野北侧伊犁河谷内的梅谢尔城参加丰收酒会了。”
“想好了就告诉我,当然,如果只是想聊天的话,也不收费,我向来健谈。”
说完,埃米涅挥了挥手,就钻回自己的牢房里了,说来也好玩,兴许是很了解埃米涅这个人,达菲切尔家族的守卫在听见他折腾了这么大的动静后居然也没派人来看看。
看着埃米涅的背影,钦法陷入了沉思,他必须思考好后路再做决定,其实仔细想想,就这么跑了会导致很多问题,首先最重要的一点就是——
钦法从来都没有来过底比乌城,贸然逃出大概率会因为迷路而被再次抓捕,到时候情况可能会更糟糕。
“嗯…该怎么办呢?不过话又说回来了…如果达菲切尔家族真的想杀了我,应该没理由治好我。”
“米蒂努那蠢货肯定有添油加醋…难不成,这家族中有什么人需要救治?”
“也不太合理,这么大一个贵族,怎么可能找不到几个医术高超的医师?”
“很怪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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